Say Yes !
“Say Yes ! ”是甚麽?他的中文译名是“等你说爱我”或“请你说我愿意”,法语是“Dis Moi Oui”。
Friday, April 28, 2006
第叁章:父亲 Chapter 3 : Dad
二月的第二个星期六,阳光普照。
又是一个多得的好日子。
自一个月以前,方雪虹已不必再举头望云游,低头思故情;因为在未来要走的路,有一个人充实了整个她,让她连昂首的闲功夫也没有。
然而今天实在要看看这片天。
她是多麽意外的祥和、柔顺及温馨,仿佛为人世间的她感觉欣慰之馀,又吩咐阳光翩翩起舞,把大地洒得一身幸福表情。
她和他摇身化作甜蜜的小恋人漫步在她的阳光街道下。偶然走入街角的书店,翻翻看看烹饪指南、育婴手册、家居设计等书籍;偶然又走向街头那间婴儿用品店,买买小乖乖的衣衫、尿布、睡床、奶嘴、床铺、睡枕等东西。与其说他们是恋人,倒不如说成是一对恩爱的夫妇。丈夫在百般细思量要如何照顾妻子以及肚子里最宝贵的小乖乖,是以要把最大最大的心意都预备妥当。
文彦翔和她来到一间玩具店时,时间已经很接近中午饭时刻。只见文彦翔像个大孩子似的,一看到玩具就扑向前而冷落了娇妻,还一边拿玩具样品玩得不亦乐乎。方雪虹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说:
“长那麽大了,还玩玩具,真是羞羞!”随即作了个鬼脸,向文彦翔吐一吐舌头,像是被他感染了顽皮的气氛。文彦翔却乐得给她骂,也许这就是人家常说 "打是情,骂是爱" 的打情骂俏方式。
“售货小姐,请帮我把这个……唔……还有那个………这个……那个……对对还有这里通统……那里通统打包起来,我全买下!”文彦翔手指指这里,指指那里,几乎把整间店的玩具全买下。
“哗!文先生,你还挺夸张的,还用不着为了我肚里的小乖乖,连七、八岁孩子才可以骑上的小单车也给买下吧?”售货小姐听到方雪虹这麽说,禁不住笑文彦翔的杞人忧天。想不到文彦翔却理直壮气的说:
“嘘……!待会我们还要到对面的玩具店大买特买,你可要先随我把东西拿到路口的车子放置,要不然你和我都拿不动的!” 方雪虹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多问。随後,文彦翔写了地址给店员,要他们代送一些体积较为大的玩具,自己就真的和方雪虹继续到对面的玩具屋光顾去,这一次真的是满载而归。
方雪虹终於忍不住再问他: “傻瓜,你买那麽多玩具干嘛?该不会全丢在我家里头,害得我寸步都难行吧”
“当然不是。我已经吩咐店员把一小部份的玩具送往你家,这些玩具不是给您小乖乖的,请大人明鉴。”
“那麽……”
“别这麽那麽了,待会吃过午饭後,我带你到一处地方去,那时候这些东西就派上用场了。”文彦翔兴致勃勃的说。
吃过午饭後,文彦翔和方雪虹载着整车的玩具,像圣诞老人的儿媳把整车的梦想驶入了 "文氏儿童寄托所" ,也驶入了院所每个角落的孩童心里。 "文氏儿童寄托所" 其实是一间孤儿院,目前全国规模最宏大的孤儿院。设备先进、完善,和早几年相比真的有天渊之别的感觉。从前,这里只不过是一所占地不大的房子,根本称不上一间院所;那时候孩子玩耍的地点,仅不过是屋子後方那小得可怜的院子,哪像现在,孩子们嬉戏的地方被建立得美仑美奂,像是被某个人精心设计了一番。
“我和我大哥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文彦翔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仿佛有重回旧地的感觉,於是还来不及下车就向方雪虹解释这句话。
方雪虹很高兴。
一个月以前当她接受了他以後,他虽然靠她靠得很近,但是他始终一点也不透露关於从前的自己。今天他终於告诉她说他有一个大哥,而他们还是孤儿呢难怪他从不让她分享他的历史;并不是要故意隐瞒,而是没有一段是快乐到值得说出口的。
下了车,一位年约四十馀来岁的中年妇人前来迎接他:
“太好了,小翔终於来探我这个老太婆了。大家看,谁来了?”
一群小孩子从中年妇人的後面,吵吵闹闹的冲出来,像一队冲锋队,口里皆不停地喊口号:
“翔哥哥!翔哥哥!翔哥哥…………!”声响落译不绝。 "翔哥哥" 的名号真不虚假,可想而知,这位号称 "翔哥哥" 的人物在这群小革命份子的心里是占了多大的空间啊!
“好了好了,大家乖!尤其是你这个小胖子,快点安静下来。”文彦翔指着自己平时最疼惜的小胖子,小胖子不甘示弱的比了个心生不忿的怪脸。 “大家要听杨老师的话,乖乖去吃你们的午餐,要不然待会我就不和你们玩。”他看大家的嘴边都盛着好几颗饭粒,猜想他们一定是和杨老师一同用午饭,於是就吓唬他们。虽然现在的孩子都精灵得很,顽劣到不怕大人们的唬吓,但是文彦翔的说话,他们却直信不讳,因为文彦翔的人一眼一板,说一就是一,结果那一小支军队又全部浩浩荡荡的跑回餐室里去。
“对不起,杨老师。打扰小孩子用膳的时刻。”
原来那中年妇人就是文彦翔口中的杨老师。
“杨老师,您就请便吧,我想带……唔……太……咳!咳!……太……参观这里。” “好,那麽我先失陪了。”杨老师快步的走回餐室,深怕延误了一阵,餐室会遭孩子殃,闹得天翻地覆。
“喂,文先生。谁是你的……唔……"太"……咳!咳!……"太"呀,真不要脸。”方雪虹故意玩笑式模仿他,又给他白眼看。
“对,我是不要脸,我将来还要娶一个喜欢不要脸人的女人作太太。” 方雪虹鼓着脸想示范生气的模样,却被他一本正经的阻止着:
“好了,不要玩笑了。我最怕看你生气的模样,你要我怎样你才不表演?”
“除非……除非你告诉我多一点关於你自己的故事。”
方雪虹这句话多少让他有点为难,但他还是说了,只是气氛突然变得较为严肃:
“小时候在这里的生活很苦。当时房子只有像这里的庭院那麽大,二、三十个小童要挤、要住在这里,勉强还可以。早上玩耍的时候,就在小院子不断的打转,一不小心就会碰倒朋友……;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要争,即使给你争到了还是依旧吃不饱……;晚上睡觉的时候,平地铺了一张塌塌米,那就是大伙的床了……。但是有一个人,她很伟大,她比我们受的苦多,但依然不舍弃我们。她简直就是我们心中的母亲,比圣母还慈悲,比普萨还善良,她原本可以为了自己的青春而舍弃大家,但是她没有。她依旧默默地为孩子耕耘了二十五年。
“她就是刚刚的那位杨老师。”
方雪虹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对刚才那位杨老师悚然起敬。
“还有一个人在我心目中也像杨老师这般伟大我的大哥。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岁月里,他还不停的照顾我这位弟弟。把一切所争取的事物,包括食物、衣服、玩具等东西,通统都让给我,自己却一件也不留。当你不愿接受时,他会很伤心的骂你不领他的情,如果你高高兴兴的接受,他脸上才会展露难得的笑容。
“记得有一回,有一对很有钱的夫妇想到我们这里挑选孩子来领养,他们选中了哥哥。哥哥为了我的关系,把机会让给我,但是由於我小时候体弱多病,身子略微纤细,於是就得不到有钱夫妇的青睐,选了另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文彦翔的神情有点怪异,但只是一瞬间,教方雪虹觉察不到。
“後来,大哥十二岁就投身了社会,那时我只得十岁。他在社会浮浮沈沈了一年,总算挣了点钱,於是就将我弄进一所小学,安排我入读五年级。那时候我的程度的只有二年级。为了不辜负大哥的期望,我拼命的读书,虽然在班上谈不上名列前矛,也不至於名落孙山。凭着努力,我终於捱过一切,跟上了班里同学的脚步。”
“唔……想不到你的毅力蛮大的。”
“不错!那全是哥哥赐给我的。他常说:我书读得不多,但我会一句话,那句话便是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把一切好的都留给你,自己却甚麽都没有,这样的哥哥我真想会一会。”方雪虹听了有一点儿感动。
“你绝对不会想见我的哥哥……”文彦翔底声的自言自语,有点奇怪。但是方雪虹却没有听清楚。
这时候,小胖子已经从餐室那里溜到庭院。看到文彦翔就大力的跑向他,续而孩子一个接一个涌现,大家都嚷着文彦翔陪他们玩。没办法之下,他唯有结束和方雪虹的说话。
方雪虹看着他和孩子玩得这般开心,真想自己也加入一份。但无奈她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仅能站在一旁。这时候,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走来,拿着画本嚷:
“安娣,教我画画。”
“好呀。”方雪虹就教那小女孩画一辆车:“这是一辆车。”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翔哥哥的车!哇!好棒哟!翔哥哥,我要画翔哥哥的车!”说着那小女孩又往文彦翔那里腻去。
“这些孩子真是的。教他们对人要有礼貌,可是一见到你们却乱了规矩,唉”杨老师的语调就像一个唠叨的父母。慢慢地,杨老师靠过来和方雪虹搭讪:
“你就是阿…彦翔的太太?怎麽结了婚也不通知我这个杨老师,待会一定要质问他。”
“我……我……不是……。”方雪虹原想否认,可是怕引起老师的猜端不好解释,於是欲言又止的默认了。
“感觉这里怎样?”杨老师的眼睛闪烁着骄傲又欣慰的光彩。
的确是值得骄傲,也值得欣慰,因为这里的环境非常非常合适让孩子们的身心成长。
“下个月这里不单是一所孤儿院,还兼为托儿所,专为那些为生活奔波忙碌的大人照顾及教育孩子。将来你们的孩子若难以照顾,就尽管来找老师,我一定会将他调教得变一个乖孩子。”杨老师说。
“先谢谢您,杨老师。”方雪虹有礼貌的回答。
“我还不懂如何称呼您?”杨老师问。
“我姓方,名雪虹,飘雪的雪,天虹的虹。”
“雪虹,知道这里的赞助人是谁吗?就是您的大舅父,也就是彦翔的大哥。他自从成了文富集团的总裁後,就将这里买下并易名为 "文氏儿童寄托所" ,还将这里重新扩建。那时候若没有彦富,这里所面对的经济窘境根本没办法解决。他来了以後一切都不一样,孩子的生活从此有了保障。在扩建的过程中,彦翔这孩子最关心的就是孩子们嬉戏的公园。他说孩子们游戏可是比吃饭还来得重要。你看,是不是觉得这里的公园特大特美,这就是您先生的杰作。
“每个月中旬,彦翔都会来探我这位老师,顺道把他哥哥给的经费交予我。每一次他来孩子们是最高兴了,因为他不会空手来,他会像圣诞老人一样分派玩具。
“还有甚麽想了解的吗?”
“我想知道多一点关於他的童年往事。”方雪虹指着正和孩子玩乐的文彦翔。
“你说彦翔呀?他小时候很皮的,常常喜欢作弄我。”
方雪虹听到老师那样 "称赞" 文彦翔,禁不住笑他。
“那时他有一位很要好的小女朋友叫小纪,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常常一起玩,又不合群,实在伤透我这位作老师的。记得有一次他们嫌庭院太小,偷偷溜出了外面,那时候院里的规矩就是儿童不可以擅自溜出去,除非有老师跟随或特别批准。他和小纪溜到附近的市立公园去玩,那时候公园有一群孩子也在玩,看到他们两个自顾自的在玩家家酒,又是两张陌生的脸孔,感觉就像被人踩入了地盘。
“那群小孩约有五位,年岁与他们相差无几,其中一个带头对着他们嚷:“羞羞,男生和女生玩一点也不害臊,将来准要娶她作老婆!”
“彦翔小时候已经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知道相吵是没有结果的,接着他说:“对呀,我喜欢她,我将来真的会娶她作老婆。”
“那带头小哥听了尤其生气,指着他们玩具杯盘里的泥沙说:“喜欢她作你老婆,为甚麽不吃她为你作的午餐,是不是不好吃?哈!哈!老婆作的午餐不好吃,老公不敢吃。”
“那群小孩都随着带头小哥不住地嘲笑起他们来。
““谁说我不吃?”彦翔那时的性子可硬得很,一言不吭的就把杯盘里的泥沙吃光,把那群小孩看得目瞪口呆。
“於是带头小哥气上加气,指唆他的同党们一起抓地上的泥沙,向他们扔去结果一块小飞石不小心的就打到小纪的眼角,擦出了血丝。
“雪虹,你知道小孩子最怕是看到血了,小纪的年纪小,一害怕就开始哭个不停,彦翔这时喝住她说:“小纪,别哭快,快跑回屋子叫老师来这里有我”经他那麽一喝,小纪真的止住了泪水,猛力的跑回院里找我。彦翔则扑向前把他们挡住,并和他们打起架来。
“我听过小纪的描述,就赶紧赶到现场把那群孩子赶走。可惜稍迟了一步,彦翔的全身已被他们围打得遍体鳞伤。虽然我很心疼他被人家打,但是对孩子实在不能过份仁慈;要是这一次纵容他们,下一次他们就会更放肆。照规矩我应该鞭打他和小纪,可是他说:
““出去玩全是我的主意,老师千万不要为难小纪。”
“我说:“好,我不怪小纪,也不鞭打你,但是我要罚你今天不准吃晚饭,罚站六个小时,你有甚麽异议?”
““谢谢老师!”他说。
“我第一次看孩子那麽正义,原来彦翔的乖就在这里。”
方雪虹发现了这位男子的优点。文彦翔他一点也不输他哥哥文彦富,他有正义感,又有一颗包容孩子的爱心,她庆幸自己终於把心交托给一个值得信任的男子。
他一定会爱她。他也一定会爱她的孩子。
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杨老师继续她的叙述: “到了晚饭时刻,彦富偷偷留起饭菜,准备拿给可怜的弟弟吃。就在他到达大厅时,看到彦翔在地上握着肚子打滚,碰一声把碗饭打破後就大惊失色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情况後,立即通知工友把他送入了市立医院的急症室。这时我才从小纪口里知道,他因为下午吃了泥沙,晚间又空着肚子,於是就肚疼啦”
“後来,他和小纪怎样了?”方雪虹心里很羡慕小纪。
“有一次,一对从外国来的有钱夫妇,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要领养孩子。他们选中了彦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理应不该放弃的,但彦富这孩子却把它让了给弟弟。那对夫妇因为不喜欢彦翔,另选了小纪。
“小纪也因为不愿和彦翔分离,正准备放弃之际,却被彦翔喝阻了: ““小纪,不可以放弃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系而放弃,这会让我内疚很久很久。你要听我的,好好和他们相处,说不定来年他们会带你来探我,那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玩,是不是?”
“彦翔为了学好这句台词,还好几番请教了我这个老师。
“小纪最听她翔哥哥的话,虽然他们都清楚彼此有可能永远无法再见一面(那对夫妇住在遥远的外国),她也不愿逆他的意。
“结果,彦翔虽然留下了他至亲的人,却失去了他心里一位很重要的小纪。”
这时候文彦翔看到老师和方雪虹的谈话正精彩,停止了和孩子嬉戏,跑来欲加入话圈: “谈些甚麽?”
“老师在说你小时候戏弄她的故事。”方雪虹故意戏弄他。
“没有啦!我小时候很乖的,哪里会作弄老师哦!”文彦翔对方雪虹变了个鬼脸。
“好了,别闹了。看你们两夫妇就像长不大的孩子。干脆天天来这里听杨老师的唠叨,和小瓜们一起上课。喔对了,小瓜们的午休时刻结束,要上课了,你们还继续参观吗?”
“杨老师,你就去忙你的。我带雪虹到厨房去,她说要为孩子准备晚饭。”文彦翔这一招先斩後奏,让方雪虹无从推却。
“好,好,吃过晚饭才走。”杨老师今天的心情很轻松。
吃过晚饭後,文彦翔送方雪虹回公寓去。他第一次和她上来这间住所,一直以来都是他把车子停在公寓入口前,目送她搭上电梯就离开的。今天要拿的东西实在多,方雪虹破例让他踏入了她和小桃子的 "地盘"。
一进入屋子,文彦翔看到一幅清凉的装横:一袭纯白色的窗帘,淡青色的粉墙,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色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小阳台。文彦翔心想:“女孩们住的地方果然和我的臭窝凌乱不堪的感觉不一样。”
“小桃子看来值班後,又约了张主任吃晚餐。”方雪虹为自己解释着小桃子仍未回家的原因。
“彦翔,看你满身大汗的,你坐会,我帮你去斟杯饮料。”说罢,方雪虹转入厨房为他拿汽水。出来时,看到文彦翔在注视着一件物品。
那是一套公仔。
一只母熊在照料小熊的公仔。那小熊安睡在摇篮里,而母熊则露着慈母般的笑容,制的很精致很美观,难怪彦翔会被它吸引。
方雪虹正欲开口说些甚麽,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找谁?喔,是妈妈!有甚麽事吗?啊!甚麽爸爸从吉隆坡飞过来探我,几点的班机?
“八点钟抵达?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我怎来得及去机场接他!爸爸他也真是的,来以前应该给我摇个电话嘛!甚麽?要给我一个惊喜?他不知道我今天休假吗?即使不知道,也应该摇电去机场问小桃子。
“好吧。我这就上机场看碰不碰到老爸,我待会再摇电给你,拜拜!”
方雪虹对她父亲的特击拜访,显得有点儿不满,文彦翔看到後自动请命:“我载你去吧。”
“会麻烦你吗?”
“到了这时候,你还客气甚麽。”
於是他来她家坐还不到一刻钟,就得离开,开车送她到机场去。不知是不是倒霉,人往往就是欲速而则不达,当你紧张的时候,偏偏碰上塞车苦。(作者说:他常常遇到这类情况,不知各位读者如何?)
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已是八点卅分。
文彦翔泊好了车子,方雪虹对他说: “你在车子里面等我,我去找爸爸。”方雪虹出了车子,向四处张望,选了个方向就朝着走远。文彦翔一个人在车子里,等也不是坐也不是,像是自己留她在寄托所里太久而延误了她接爸爸的机。他熄了车子的引擎,开门走出车外,突有所思的锁好车子,跑向一处你我都熟悉的地点询问柜台。
“嗨!又见到你了,小姐。” 询问柜台的小姐一看到这个人就联想到疯子,赶快把手上的麦克风紧握手里说:
“你……你又来干嘛?”
“我要传呼一个人。”文彦翔说。
“甚……甚麽名字?”柜台小姐显得很怕他。
“唔……我不知道他甚麽名字。”文彦翔怪自己糊涂到忘了问方雪虹名字却跑来这里想传呼人。
“你……你不知道名字却想我帮你传呼。你……你分明是想抢我手中的这只麦,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小姐更是害怕的说。
这时候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看似四十来岁,头发乌黑一片,穿了件挺直的西装,但仍掩不住他那健壮如牛的身材。他样貌长的很凶,显然是个脾气很臭的人,却有一份 "酷" 的好看,全身上下散发了中年人的魅力。
“谁敢欺负我的女朋友?”中年男子说。
“方大哥,救救我。这男人是个疯子,他想抢我手中的麦乱乱讲话,害我被主任骂。”说着,那小姐向中年男子撒娇。
“哎呀,我方天龙的女人也敢欺负,你必定不晓得我是谁!”
“你是谁?我都没听过谁是方天龙,方天龙是谁。”文彦翔为了让他 "好听" ,故意以轻蔑的口气说。
“我,方天龙,乃少林武术之祖方世玉的後人,习得一套威振四海的"方家拳",你这臭小仔是否愿意领教领教?”
“好,奉陪到底。”文彦翔也忘了最初来的目的,只记得自己要给眼前这个 "方天龙" 一个好好的教训。
一言不合之下,双方就大打出手,虽然引得不少人看热闹,大家却不敢和这两只猛虎靠得太近。那叫方天龙的汉子使出一招 "云游四海" ,原以为那出手挺快的拳会打到文彦翔,事实却相反。文彦翔轻易的避过,并看到他一瞬间露出的破绽,说:
“左下腋露得大大的,我一拳打下去就没有得救了。”
然而文彦翔没有真正打下去,他只是一直在避拳而不出手。
一边看热闹的人们却为文彦翔的点到即止喝彩,让方天龙更是火光。方天龙又使了一招 "双龙出海" ,却仍着不到文彦翔的边际,周围的人一眼就看出谁是优胜,谁是劣败。
文彦翔看他不心熄,特意叽讽他说: “这就是闻名四海的 "方家拳" ,依我看不外如是罢了。” (作者按:方世玉的後人看了请别生气,这是剧情需要。)
一向自负的方天龙,虽然现时汗流夹背,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子。到底文彦翔为甚麽那麽厉害呢?这一切要回溯到那一年,他吃了泥沙入医院的那晚:
那晚,他洗过胃後,已乏力的躺在睡床下。当第二天早晨他睁开眼时,看到小纪躺在他床角睡着了,於是他知道小纪得到杨老师特准,留下来陪他在医院过了一夜。
早上的空气很冷,他怕小纪感冒,於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小纪身上,然後凝望着她的可爱的睡脸。她眼上角那里还有那被石头擦过的伤痕。
他有点自责自己的顽皮。
小纪突然间揉揉自己的眼睛,醒了。
“是我吵醒你吗,小纪?”
“没关系!翔哥哥你终於醒了,我还担心你会睡个一、两天呢!”小纪的眼睛湿湿的,不知是刚睡醒,在梦里流的伤心眼泪,还是高兴他醒来的眼泪。
“小纪,我答应你,将来一定要把身子练强!不会像现在一样让你被人家欺负。还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照办的!”
小纪天真的看着他问: “你答应我了甚麽事?”
“我……我害你的脸上弄花了……”
“你在说甚麽?我不懂……”小纪听不懂他的答非所问。
“我……是说……将来如果没有人要你,我,文彦翔………一定会……”文彦翔要说的是:将来一定要娶小纪作老婆啦,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真情流露吧。
小孩子很喜欢小题大作,那个伤口说不定过一个两、三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迹,文彦翔根本不必背负任何喜欢她的责任。然而文彦翔绝不是单单为了责任而喜欢小纪……
小纪说:“今天的彦翔很奇怪,净讲一些小纪听不懂的话。”
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为甚麽每当那伤口要愈合时,小纪总是 "不小心" 又把它弄损?直到一个月後,还看到她眼角黏着绷贴。最後,杨老师吓唬她说,伤口若久久未能愈合,就真的会留下伤疤,这才看到她很细心的照顾那伤口直到完好。
虽然後来小纪离开了他,让他无法实现他的承诺,可是他答应把身子练强一事却从未放弃过。他在求学期间,加入了空手道学团,并努力的锻炼自己。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现在已是黑道三段,在全国空手道大会还拿过冠军,撼倒一个黑带四段的高手。
"方家拳" 不是不够精湛,只是岁数及体力问题,方天龙今天输的只不过输在中年人的吃亏拳怕少壮。当他越是心浮气燥,他越是打不着文彦翔。
突然,文彦翔听到一把很熟悉的声音喊叫: “爸爸!”
文彦翔一分神,立刻让方天龙有机可乘的往他脸送上一拳。
爸爸?
文彦翔简直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出手 "狠辣" 的方天龙怎会是温文优雅的方雪虹的爸爸?
他已顾不着脸上变成一只单眼熊猫,他忙问方雪虹: “这……这到底是甚麽回事?”
“是呀,这到底甚麽回事,你怎会和我爸爸打起架来,你准打不过他。”方雪虹答道。
“咳咳……他那里打不过我,我才打不过他。”方天龙一边很喘,又很不忿气的说。
“那刚才……那边的小姐又叫他方大哥,伯父你又说她是你女朋友,惨了,我搞糊涂了!”文彦翔抓抓头皮,一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爸爸和这里机场的人很熟,常常最喜欢作弄那位柜台小姐,称呼他女朋友来掩饰自己老。我早就该想到爸爸会在这里。这样子你们俩就不会大打出手。”
“我……哪里老,女儿。这个臭小仔你认识的吗?”
“我……认识。”方雪虹知道她父亲的脾气,是以不敢直认和文彦翔的关系。
“好,因为仗着我女儿的面子,暂时放过你。可是以後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走,女儿,我们回家!”
哪里会不见面,情侣哪里不会见面!即使牛郎和织女也会在每年七巧见一见面。
“我来送你们回家,算是将功补过。”文彦翔还真怕不能见面。
“臭小仔,你没听清楚吗?我说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是不是要两只眼都变熊猫才甘心?何况你又无罪之有,何来将功赎罪呢!走,女儿,我们搭的士回家”方天龙头也没回过来的说,随後硬拉方雪虹到外边截的士。
方雪虹心里老大不愿意,也只得向文彦翔挥挥手告别。留下可怜的人愣在那里,秋风阵阵。
秋风阵阵绕心头—愁!
愁也是没有办法。
本来方雪虹和爸爸一见面就有谈不完的话题,此刻在的士上两人无言以对。方天龙心里一直疑惑,到底那位武功高强的人是谁,会否只是她女儿的 "普通朋友" 那麽简单。还是……
没有得还是。的士已驾到公寓楼下,两父女上楼一进门就看到小桃子在吃即食面。
“没有和你的张主任共进晚餐?”
“你在胡说甚麽。人家可是对你痴心一片,那会睬我。喔!伯父,你来了,刚刚没看到你,对不起。”
“我说过好多次了,别叫我伯父,叫我英文名:Bruce。刚刚听你和雪虹说甚麽张主任,是不是我碰上的那个臭小仔?”
“哪个臭小仔?”小桃子不明白的问。
“彦翔。”方雪虹低声说。
小桃子看到方雪虹不断打眼色,就知道不该提起文彦翔这个人。
“那叫甚麽来着……?”方天龙记不得小桃子的话。
“张主任。”小桃子提他。
“那姓张叫主任的人是不是有意思追我女儿?”方天龙追问。
“唔。”小桃子点点头。
“叫那姓张的小仔别出现在我面前,连大肚婆也要追,简直天生恋母狂,要是给我见着,我一招 "双龙出海" 要他吃不完兜着走,哼!”
“我去洗碗筷。”小桃子也受不了方天龙的臭脾气。
“雪虹,帮我。”小桃子是借故拉方雪虹到厨房讲悄悄话。
“喂,怎搞的,你爸爸今天来,那明天……。”
“别说了,明天再说吧。”方雪虹她们明天有项计划。
“那不行,明天……明天可重要得很。”小桃子很紧张。
小桃子看到方天龙偷听她和方雪虹说话,忽然喊叫:“伯父!”
两个女子立刻收口。反正方天龙也没偷听到甚麽,只是方天龙的心里更迷惑了,总觉得方雪虹有事情瞒着他。
接着方雪虹整理了房间,腾出一个空间让父亲今晚过夜。父亲见问不出甚麽,探不出所以,就一早上床睡觉了。方雪虹虽然也陪着父亲早点入眠,但心里却是睡不着。她知道以文彦翔的性格,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躺了接近半小时,她於是起身走到阳台外晒月光。从阳台外她看到他他也看到她!
文彦翔果然是方雪虹心里想的那个不认输。他肯定是驾着车子尾随的士,然後停车等到现在。他就是那样 "不见不散" 的性格,也不晓得方雪虹会不会出来阳台,如果方雪虹不小心睡着,他真的会等到天亮!
所幸,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终於盼到她望外,他终於看到她,她看到他!
方雪虹急速的褪换衣服,匆忙的就跑下楼去会文彦翔。两个人正要上车的时候,似乎没有再留意那个阳台。
那个阳台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方天龙。
此时,这个人的心里在猜度:“这叫甚麽翔的小仔会不会就是从前欺骗我女儿感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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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很凶。”
“你怕呀?”方雪虹牙尖嘴利的问。
“我不怕。只是我不知道他为甚麽那麽凶,他是干甚麽职业的?”
“人人都叫我爸爸方师傅,他在吉隆坡茨厂街开一间医药馆,还开门授徒,誓将方家拳发扬光大。”
“就是像黄飞鸿电影的宝芝林一样?”(*注)
“唔。”方雪虹大力的点一点头。
“那我才是黄飞鸿,你是十三姨,你爸爸……你爸爸就是我爸爸,黄麒英。”
“甚麽你爸爸是我爸爸,我要你改口说这句话,快。”
“我偏不改。”
“我要你改,要不然不理你。”
“好了,别胡闹了,明天的约会怎样?要取消吗?”文彦翔担心的问。
“让我说服爸爸。”
说服爸爸。其实方雪虹根本没打算说服她爸爸,她打算第二天不动声色的趁早溜出去。但很不幸的,被方老伯栽到:
“怎麽那麽早就要溜出去,留一个孤独老人在家,你於心何忍呀,女儿!”方老伯这招苦肉计使得实在高明。
“爹,你说不想再见那兔崽子,我今天又和他相约好,所以……。”
“没有所以!我突然又很想见他。”方天龙转口风。
“很想见他?”方雪虹感觉就好像有甚麽事情会发生。 今天,星期天。文彦翔一早和方雪虹讲好,把风和铃(程风和小铃)两个人,还有小桃子一同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只是今天多了个不速之客。
在伊丽莎白餐厅内,有一个圆桌的气氛最特殊。这一桌坐着三男三女,但皆一声不响。文彦翔首先开口:
“风、铃,这是小桃子,这是方雪虹,还有方天龙方老伯,雪虹的爸爸。他们两个,这个是程风,这个是小铃。”
文彦翔的介绍一过,又静默了五分钟。
小桃子是最不安份的一个,不住向方雪虹使眼色。
“唔,就是这样,我和雪虹要去买一点女人的东西,小铃你要跟着来吗?可是男生就不准跟着来!说明女人的东西,男人跟着来就很不方便。”
就是这样三名女子逃脱了大难,剩下三名木纳男子。
三名木纳男子,你眼看我眼,程风受不了站起来说: “我……肚子疼,上厕所。”
程风他哪是肚子疼,一溜开那圆桌,就写了张纸条吩咐侍应生传去。
纸条那样写着: “翔,我人不舒服,先回家了,对不起!”
文彦翔读完那便条,脸一下疆住了。
方天龙终於说话了: “我女儿有没有说我想见你?”
“唔。”文彦翔像是变成不懂说话的机器,只会说 "唔"。
“你只不知道我找你的原因……”
“唔?”文彦翔机械化的摇头。
砰!
方天龙用力的拍打在木制的圆桌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声响。所幸时间那麽早,这餐厅只有他们一桌顾客,要不然每个人都会给这声响拍打得魂飞魄散。
“你!”方天龙指着他,咽了咽口水,吸了口中气喊说:
“说!是不是你搞大我女儿肚子的?”
“唔……。”文彦翔也怕了他那份气势。
这时,方雪虹因在餐厅漏了手袋,正一个人折返餐厅。一开门看到文彦翔很勇敢的站起喊说: “我是。我就是雪虹的男朋友!她肚里孩子的父亲就是我!”
感动。
方雪虹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感动。从来没有男人会向她承认她肚里的孽种是自己的骨肉。只有文彦翔,只有那种疯子才会!
“那你打不打算娶我的女儿?”方天龙按压自己的生气,把话问完。
“我会!我会娶你的女儿,等她把孩子生下我立刻娶她,请相信我!我会给她幸福!”
“为甚麽你知道她有身孕时,又不立刻娶她?”方天龙愤怒的说完这句话,就来个 "双龙出海" 的起手式。
“不要!”方雪虹对着他们喊,方天龙分神迟疑了半刻,但拳还是一样的打出去,结结实实的打在文彦翔的小腹上。
方雪虹急忙的走过来扶着文彦翔,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一拳绝对使得不轻,应该是爸爸使尽全力挥出的一拳。
“爸,你为甚麽要打人?”
方天龙并不急着回答她女儿,他反而很气的说:
“我要立刻回吉隆坡!现在就回!女儿,你到底和不和我上机场,还是要留下陪这个兔崽子?”看方天龙的脸色,仿佛要方雪虹立刻作个抉择—要爸爸?还是要情郎?
当然是—要爸爸!
方雪虹为了不愿和这位固执的老人吵,无奈的陪着爸爸走出了餐厅外。一辆计程车从远处驶来,方雪虹挥挥手准备把车子截停,只听到方天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说:
“臭小仔,明明来得及躲我这拳,却偏偏不躲;明明可以出口喊你留下,却死也闭口。”
车子停下,方雪虹正要缓缓弯身进入车子,却被爸爸拉住!
“女儿,恭喜你找到一个好郎君。爸爸叫你出来只是看看你会不会有了老公不要老爸。事实证明我这个女儿很孝顺。今天我很高兴我会把这里的好消息告诉你妈,拜!”说完,方天龙真的坐了计程车上机场飞回吉隆坡。
方雪虹笑了。
她爸爸终於承认了这个男人!
她推开餐厅门,看到那个伟大的男人正捧着自己的肚子喊痛。
她笑得更灿烂。
“你笑甚麽?”文彦翔的眼睛不小心挤了滴痛苦的眼泪。
“我中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为了约我吃饭,追随我回到了药馆。爸爸一见到他,就两、三拳把他打入了医院。”
“你在说甚麽啦?我听不懂。”文彦翔说。
“我爸爸只是打你一拳。”方雪虹神秘兮兮的说。
“我还是不懂。别说了,我肚子疼得要命哟”
方雪虹在他脸上轻轻的一吻。
文彦翔愣在那里。
“止痛的咒文。情人节的礼物。”
今天正好是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
*注:“黄飞鸿”是中国清末时的一位武术宗师,曾被誉为“广东十虎”之 首,更传说他是民间的禁军总教头。他更自设一间宝号“宝芝林”的 医药馆,专济世为怀。他的父亲黄麒英,正是他武学的启蒙老师,但 若论武功,终究是孩子比父亲更胜一筹。 十三姨和黄飞鸿就像文彦翔和方雪虹的关系,情侣啦!
Tuesday, April 25, 2006
第贰章:对不起 Chapter 2 : I'm Sorry !
蓝天白云。
今天的云很稀散。
云原来就很稀散,还经常居无定所、四处飘渺。只是有时候聚集一块,成了大包袱,天难免要下起雨来。感情原来也很稀薄,经常游移不定、随意荡漾。有时候感情积压太深,成了大包袱,人难免要淌流下泪来。
方雪虹心里的云,好久没有人试图了解,直至昨日的那个人,像阵风,席卷了整副躯壳,几乎把心灵的云都全捕捉。 也许是从前的云过於沉重,不稍等半刻又聚集了一块。
一会又一块。
七时的天空骤然暗起来。
是那沉重的云让人不光明。
若然天空是自己,那麽太阳便是赤子真心,那朵朵从前苦心经营的云海如今却是让天空隔离太阳的阻挠。
七时的天空还早。
她无法立即效仿古人挥一挥衣袖,把心里的云彩都带到回忆里去。她只能徒步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当是避风港也好,当是憩息处也好,她不想自己太眷恋那些云。
她是很累。也很怕。
怕风把云吹散後,她又重新把云聚集,然後每天习惯性的呆望一个小时。
她要飞翔。
等。
三个月後把孩子产下,她就可以抛开一切,冲破密云的障碍飞翔到底。然後慢慢地把云编织在孩子身上,才又重归大地安心的观望那梦幻似的云。
当她又若有所思的坐在自己座位,一种叫"忐忑"的朋友却悄悄来访。她的踌躇突然被小桃子拍了她的肩膀後,变得惊慌失措。
“学姐,早安!为何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来猜猜看,唔……是不是想着昨天的那个疯子?昨天也真是的,料想不到那个傻瓜的胆子居然那麽大,竟然硬抢广播器对学姐您作出爱的告白。现在姐姐您可出了名,机场里的每位工作人员都在议论纷纷,幸好有张主任出面摆平。其实张主任的人也不错,为了顾全学姐您的难堪,宁愿开罪许多人也要他们禁止谈论这件事;只不过他年纪是大了点……可是胜在性格稳重、事业稳定、对学姐您又真心一片……。”
“小桃子,别胡闹了。我都快烦死了你还在一旁净说风凉话。”
“何故烦?为啥烦?难道那疯子真的那麽有魅力,令我的好姐姐为他神魂又颠倒?”小桃子倾斜着头望着方雪虹,脸上又呈现那招牌式的顽皮笑容。
“谁……谁会为他鬼迷了心窍?我才不为意呢!”方雪虹的语调有点儿激动、有点儿颤抖;像撒谎撒得不高明的小女孩。
“那麽姐姐您又为啥掌掴他?为甚麽值得生闷气?要是姐姐您真的不在意他的说话,大不了一笑置之,我说得对吗?姐姐的心里准为他窝藏着很大的份量!”小桃子笑着分析。
“我就是永远辨不过你这个小灵精。”方雪虹知道要是再否认下去,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认输,以免让更多的真实泄漏出来。
“辨不辨倒我倒没有关系,最主要是姐姐您想不想他?他在询问台那里晕昏了过去,又被保安人员押了上警察局,难道姐姐您一点也不担忧?很可能他现在正被警官盘问着,也可能没有朋友来保释而被逼坐无妄的牢,更可能被敲了一敲昏死了过去,至今仍未醒觉呢!”小桃子故意把一切坏主意都加在文彦翔身上。
“他真的会这样吗……”方雪虹低声细语,但是还是让小桃子给听见。这一切似乎在小桃子掌握之中。
“姐姐不想知道,小桃子想知道。我想知道那个疯子後来的遭遇,像听故事一样—总得有个结局。”小桃子施了一点激将法。
“小桃子!别再说了,再说姐姐可要生气了。姐姐……姐姐是决计不肯再去会他,要去可怜他你自个儿去。在姐姐心里,他只不过是个无赖,而无赖是不值得人同情的。”
“哦……无赖……可是常常听人家说那些厚颜无耻的无赖,最受像姐姐这般的美女级人物喜欢。”
“嘿!别在胡闹了。”说着方雪虹举着手作状要拍打顽皮的小精灵,但是这并非真的打,她又怎舍得打这善解人意的妹妹。
“好。我不说了。”小桃子看到方雪虹的脸色有点不妙,害怕伤到姐姐,结果停止了喧闹。续而问:“姐姐该不会在生小桃子的气吧!那会不美丽的!”
“哈……哈……啾!”方雪虹好不容易才把喷涕打出来,脸上又恢复笑容的对着小桃子说:“感冒了。”
“感冒?”小桃子的忧虑一扫而空:“我还道姐姐是如此的小家子气,嘻嘻,错怪姐姐真不好意思。”
“哈……哈……啾!” 又一个喷涕。
小桃子皱了皱眉头,问:“姐姐怎会染上感冒的?”
“都是……哈啾!……害的!”
“哈啾害的?”小桃子感觉奇怪的问。
“不是……我是说……哈啾!……那疯子的感冒传染了我!”
“那姐姐您可要好好静养了。” “今天起身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妥了……哈啾……想不到现在……哈……才来发作。”
“挺严重的。小心影响到胎气小桃子建议姐姐您马上去请病假,那个疯子也甭理他死活了,顾全身子最重要。我这就去和张主任照会一声,您尽管收拾东西回家,您的工作有我来替”小桃子一副打抱不平的形象。
“那……好吧!”方雪虹感激着这位好妹妹的好意,"忐忑"却同时不放过她。
她在犹疑。
是否应该为了面子的小问题,而狠心不再去看那疯子?
想多几想,她的感冒让她乏力再作任何思考。於是就胡乱下了决心不再见文彦翔那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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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啾!”
这应该是最後的喷涕了。
文彦翔的身子其实没有那麽孱弱,不会因为警卫的当头一棒就昏死过去。他是大病初愈,被那害人非浅的重感冒将他身子的抵抗力跌至零点。他在被押往警察局的路途中苏醒过来。之後,警局以扰乱机场次序的罪名将他扣留,但是允许他打电话回家通知家人。文彦翔为了不想惊动家人,拨了一通电话给他好朋友,可就是无法联络得上;他无奈的在警局过了一夜,身子却无端端转好起来。
第二天早上,文彦翔的一对好朋友程风和薛燕铃接到电话留言後,就急急忙忙的赶到警局去为他办理保释手续。两人甫一和他见面,就不停的问他要他说明事情的原由: “翔,为何搞到如厮地步?先把话说在前头,若你不一五一十的从实招来,我和小铃就不理你,由得你在监仓里渡过你的美好时光。”
“还说这些过份的话风,我来问你,昨天晚上你和小铃去了那里,怎麽一整夜找不着人?”
“我……和小铃……到沙滩去听海,听了一个夜晚,那不行吗?”程风有点吞吞吐吐。
“说话不流利,一定事有跷蹊,你们才要从实招来。”文彦翔一点也不甘示弱。
“你……你就别管甚麽…事有跷蹊了,还是让我把你先弄出来再谈。”程风心里有鬼,双手把上风奉了给文彦翔。文彦翔观察着小铃,竟发觉她凝视着程风,一边却害臊的想着程风的说话;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程风和小铃把手续办妥後,三人一起步出警局,文彦翔首先开口: “我被拘捕的情形—曲折离奇,若想知道就请交换昨晚的情报。”
程风终於抵不住诱惑说穿: “其实……也还没证实事情的真伪,是以不想公布给你听。居然你用到要胁这一招,我唯有说了—”
“等会!”小铃叫得很大声,连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迟早也要让他知道,就告诉他吧,要不他会一直纠缠我们。”程风对着小铃情深款款的说。
小铃微微的点了头,脸上更是红得不得了!
“我们要结婚了!”
“是吗?恭喜!恭喜!真是可喜可贺!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天生绝配早就应该拉起天窗,一起走教堂。”
“那麽你呢,翔?还是那麽不定性吗?我真替你哥哥担忧。二十五岁人了还找不到另一半来照顾你。”
“嘻嘻……!喔对了,说到哥哥,你可千万别出卖我,说我在警局里过了一夜。”
“放心!我会说你来我家玩,顺便过夜,我也晓得你哥哥是怎样的一个麻烦人物。”程风突然转话题:“嘿!刚刚你偷笑些甚麽?”
文彦翔摆了得意大模大样的说: “我终於找到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孩!”
程风和小铃一起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还记得在校园念书的时光,他们三个是同学又是死党,文彦翔常常说他是个独身主义者,爱情根本与他沾不了边。这番话仿佛昨天才听过,文彦翔一下子推翻,他们又怎会不惊讶。接着文彦翔就继续阐述昨日的荒唐事,程风和小铃听了差点把肚子给笑坏。
程风高举右手,表示有意见要发言: “我们的翔哥哥为何如此痴恋,是不是平日来凤凰无宝不落,一选就选个买一送一的。”
“别胡扯了。买一送一多难听,千万不好在她面前说,否则朋友都没得做。”
程风和小铃因为平时被他作弄惯,所以不放过攻击他的机会,齐声道:“重色轻友,哼!”
“你们俩真是一鼻孔出气,不作夫妻还真浪费。”文彦翔不认输的说。 “算了,不和你吵嘴了。因为你总算学会重色轻友,但是……”程风故意卖关子的等他发问。文彦翔不晓得自己已掉落他们所设的诡计,说: “但是甚麽?”
“但是你的穿著,还有一身不修边幅的模样,是女孩子也怕了你。”
“那……我应怎麽穿?”文彦翔对穿衣打扮这回事真一点头绪也没有。
“遇着我们这对新潮夫妇,算你幸运得很。”小铃忽然变得勇於在文彦翔面前承认自己和程风的亲密关系,程风乐坏了: “今天我们两婆公就请一天假,舍命陪君子,誓要将你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程风大言不惭的说。
接着他们三个驾了车子往市中心—乌节路段去。车一停,人就不停往这往那窜,似乎要足踏所有百货大楼才心甘情愿。程风大肆的为文彦翔买了好多套名牌衣衫,小铃则在一旁评头论足。
一会买衣服、一会买裤子、一会买香水、一会买领带、一会买皮带、一会买皮鞋、一会买袜子、一会连帽子、手套、手帕、领巾等不管用的都通统买下。还到发型屋里修发、修指甲、修胡子、洗脸、洗头差点连耳垢也要清理!
折腾了一天,莫说作的人累,陪的人也都筋疲力尽。程风双手拍着文彦翔的双肩,鼓励他说: “行!你一定行!明天出击的时候,别忘了一束花。女孩子最锺意的就是花,而且还一定要是玫瑰花!红色玫瑰!记住!”
第二天清晨,文彦翔醒得特别早,经过一番用心梳洗打扮後,他的信心更是十足。出了门,驾着车子兜过菜市场停下,自己故意选择不在花店里买花,因为菜市场的花是最新鲜的,永远是一被摘下,就送往那里。他贪这里的头号红玫瑰,特大特红、鲜艳夺目,这才衬得起他今天抢眼的打扮。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罗曼蒂克。
他到了机场後,一直不见方雪虹,就连小桃子也不见了踪影。他哪里知道自己把重感冒传过给方雪虹,害得小桃子为照顾她的姐姐也一同请了假。昨天,当文彦翔光顾着服装店的时候,方雪虹她们正光顾着病院;当文彦翔坐着被人 "发型设计" 的时候,方雪虹躺着陪周公 "棋局设计"。
他等了大半个上午,还一直在等。
等。
等到花儿也灰了心、谢了头。
他还是偏偏等下去。
喜欢一个人若是这点时间也不舍得等,那就称不上喜欢。
他心里明白得很。
擦过他身边的人,不住的看着他,主要是手上的花束太过注目。还有的是机场的工作人员,无不记忆犹新,对那天的荒唐事深深的把文彦翔这个人给记住。大家以为又有事情要发生,於是不停看着他又偷偷的在发笑。
性格所致,文彦翔并不想和他们搭讪。
情愿等。
其实有一个人可以向文彦翔说明一切。但他就是不说,他不明白他堂堂一个主任,为甚麽偏偏不想帮文彦翔。也许小桃子说得正确,张主任喜欢方雪虹,忌妒文彦翔。他接着训令大家别理文彦翔,就当他是个脑筋有问题的人。
於是,还是—
等。
唉!又是一个难熬的廿四小时。
文彦翔不眠不休的等了一天一夜,终於在隔日的六点钟,看到方雪虹和小桃子在自己不远处走过!他大踏步的走向前,挡在她们的前面,方雪虹及小桃子被吓了一跳。
一位女同事从她们身边经过,向方雪虹打招呼: “嗨!雪虹,早上好!这男子由昨日清晨就等你等到现在,我不阻挠你们的相聚,来,小桃子和我一同到咖啡厅吃早点去。”
虽然小桃子是老大的不愿意,但还算通气,结果狠心的出卖方雪虹,急步的和同事从方雪虹身边甩开。方雪虹欲把小桃子叫住,但想到自己已将眼前这位痴心汉子冷落了一分钟,眼睛不自由主的看着他。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那天的事肯定为你带来许多困扰,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但是……我……还想澄清对你的心意,请相信我!我那天所说的话全是出自真心!之前我从未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不晓得喜欢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直至遇到你,你让我拥有及认识了喜欢—我喜欢你!而这不是随口说说的便算的!请相信我!今後我会很卖力的喜欢你!”
方雪虹听了文彦翔的话,低下头不敢再注视他。她真的没想到这位男子的性格居然那麽坦率,把心里的感觉毫无遗漏的在她面前抖擞出来。
她依然一句话也没说。
“请给我一次机会。给机会我来喜欢你或给机会我来向你道歉。今晚八时我会在乌节路的伊丽莎白西餐厅等你,不见不散!”
文彦翔的姿态就是有点霸道,把话说罢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一点也不让人说 "不" 的机会。方雪虹依旧把头压得低低,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请给我一次机会。给机会我来喜欢你或给机会我来向你道歉。今晚八时我会在乌节路的伊丽莎白西餐厅等你,不见不散!”这句话在方雪虹心里不停回响,脑里的思路却不断问自己:“给不给他机会?给机会他喜欢我?还是给机会他说对不起?”
不自不觉她已站在平日清晨站立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天空最美丽的云,她好想好想问云的意见,究竟自己应不应该孤独一辈子,那就不需要再面对任何的烦恼。
她不怕寂寞。
有小桃子、敬爱的父母、还有肚里的孩子会陪伴她。
她不会寂寞。
她怕—
她怕文彦翔的那句"不见不散"!
她知道他会那样等,等到她心软,等到她给他机会。
由他昨天等她等到现在的例子,她无形中感觉像是亏欠他很多东西。
她不要让他再等。她会依时的出席。她还要在七点下班後就立刻奔往那里。她不要让他再等。
“小桃子,今天你先回家,我还有事情作。”
七点钟,方雪虹对下了班的小桃子那样说。转身就喊了一架的士往约会的地点去。她不明白为何此刻的心情会那麽澎湃,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已即为人母了,赴约的心境还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七上八下。
今天的交通不阻塞。八点钟刚刚好,她抵达了餐厅。
但是她看不到他的影子。心里虽然疑惑,方雪虹还是选了张靠近门窗的桌子坐下。然而她的不安却不能消除的。按理说,文彦翔是不会迟到的,难道……难道甚麽?
“小姐,给我一杯清水,我在等人。”方雪虹礼貌的向着侍应生说。正待侍应小姐欲转身,方雪虹叫住了她:“小姐,我想请问您乌节路这里是否另有一间餐厅和你们的餐厅使用同一个名字,即 "伊丽莎白餐馆" 之类的?”
“据我所知,这里一带只有我们这里叫 "伊丽莎白餐馆" 。这位太太,还有甚麽想问吗?”
“谢谢你,没甚麽了。”方雪虹被一种落寞的感觉侵袭。
不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四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九点。
又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八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十点。
再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十二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十一点。
桌上的杯子越多越代表她的焦虑。她不许侍应生把杯子收走,想留下等他的证据。餐厅的食客无不向她多看几眼,连奉守 "顾客至上" 法则的餐厅服务员也开始感觉这位太太烦人连坐三个小时,只端上十二杯清水,还不给人收杯。
十二点钟正要来临。该离开的客人都离开了,还剩方雪虹每隔十五分钟要杯清水。勇敢的侍应生,上前气冲冲的说:“太太,我们这里要打烊了,十五杯清水共十五大元。”
待应生故意把 "十五杯清水" 说得特别大声,还把价钱说得特贵一杯清水那里需要一元钱?她目的是为了让方雪虹感觉羞耻,让方雪虹为了这不合理的价格和她吵,届时她就会痛快的骂方雪虹一顿。
但是方雪虹只是木无表情的付了二十元钱,像是对今晚的清水,无比透顶的失望。那位原来凶巴巴、气冲冲的女侍应生,看到方雪虹那绝望的神情後,不只无法生气,还怜悯起她来。
“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零钱不用找了。”方雪虹踏出这家餐厅的外头,感觉到空气是特别的冷。
她很想哭。
第一次感觉到寂寞是如此的冷。像晚风一样冷。
如果此刻有个嘘寒问暖的人出现,把寂寞打发掉,她会非常非常的感激他。
表上的两枝长短针都一致指着 "十二",文彦翔他应该不会来了,方雪虹心想。她把头偏过右边伤心欲绝时,看到一个奔跑的影子。那个影子很熟悉。对!是他!是文彦翔!他终於出现了! 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身上还有一阵烧焦的味道,这那里是赴约的打扮!他更本不想赴约!他只是玩弄着方雪虹!他要证实他的魅力!他认为她会等他,所以此刻来蹊落她!
方雪虹的脑里无法组织些甚麽。她对他的戏弄已由伤心转为愤怒!
“雪虹,对不起我来晚了。我……”
“啪!”文彦翔还来不及说些甚麽,方雪虹已一巴掌掌掴下去。
“文彦翔!我和你说,你别那麽自以为是!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和我说道歉!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方雪虹终於哭出来了,文彦翔不想说任何为自己辩护的话,怕会伤她更深。
方雪虹按着自己的泪水,转头远离了他,只留一个发愣的文彦翔栋在那里。
“先生,这是刚刚那位小姐在小店遗留的单据。她共点了十五杯清水, 每隔十五分钟点一杯。”那位侍应小姐把一切都看在眼内,故意向前警告这位负心的男士要好好对待他的太太。
“谢谢。”文彦翔看着单据,眼里不禁有点发红他怪自己!他怪自己居然害她伤心。不行!他一定要作些事情来补偿!
文彦翔急急忙忙的就往程风家里奔去。他有要事要求这位留学加拿大的电子工程师,为他更新一些电脑方程式,也只有他这位“风铃创作广告公司”的太子爷才有权利和胆色为他作一些以身试险的事。
隔天的清晨,方雪虹没有到跑道旁看云,深怕自己胡思乱想。她走到茶餐厅里坐下,点了杯奶茶她不想再喝清水。她想找些东西分散自己的集中力,这样才不会活动思路,於是注意听着餐厅店员扭开的收音机,那里正播放一首歌:"美韵呀!美韵!"
这首歌唱述的是一个男子等待一个女子的经过。
方雪虹就是因为文彦翔的等待,才那麽傻的用心在他身上,不曾思虑到他居然会骗他。
这首歌一唱完,就轮到早间新闻: “大家早上好,我是戴志向为你报告早间新闻。昨夜在接近乌节路的一所主宅突然发生严重的大火,波及四邻的屋所,由於民众互相争先恐後的逃命,加上路人的围观,造成交通大阻塞,水泄不通。救火车虽然第一时间抵达,却因为交通的瘫痪,被逼许久才把车驶入现场。大火蔓延得很快,在无人管制下,所幸一名华人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岁拿了扩声器,提醒人们别为了顾全财物而忘了逃命。随後,该名年轻人更奋不顾身的置身火场,勇猛搭救一位年约四岁的印度孩子。孩子已随同该名年轻人和他父母送入中央医院。至访问截止,该名男子仍不愿透露其真姓名,更在事後警方为找他作供,而寻不到他的踪迹。印度孩子的父母也急晤该名男子,要向他说声道谢。至今为止,仍未发现有人死亡,只有约三十二人受了轻伤,印度孩子也安然无事,发生火患的原因至今仍在调查,相信是因为电流短路……”
听到这里,方雪虹呆住了!
脑里只播放着文彦翔昨夜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身上还有一阵烧焦的味道。如果留心一点,可以看到他有少撮头发像是被火烫坏,衣角有被火薰脏烤破的现象;还有不乘车子由远处喘呼呼的跑来,像是甩掉一大班人的追踪似的。
对!文彦翔就是电台所描述的那名年轻男子!
他不是欺骗方雪虹!
他不会存心戏弄一位他深深喜欢的女子。他是迫不得已才……。
这回可糟了!她误会了他,又要到那里找他出来?一直以来都不想见到他,如今却多麽盼望他会出现。至少让方雪虹可以向他说声—
对不起!
给个机会方雪虹向他道歉!
给个机会方雪虹喜欢他……。
她失意的从咖啡室里走出来,眼不停的乱瞄,像要从机场的人群里把他找出来。她的视线最後停在一块长方形的电跳板上。那是一片再也普通不过的广告电板:荧幕上打着一架“肥嘟嘟”的飞机出来,随着飞机溜过,後面喷出了烟雾,直到飞机消失,停留的烟雾转化成一堆广告词,咦!咦!咦!不是平时的 Thanks for flying with SIA ,而是 I am sorry.......Xue Hong!为甚麽会这样?为甚麽!
她的心像触了电的心跳狂乱!
她感觉到文彦翔就在她左右,她张望得更甚了!
仿佛把思念都随着她的张望而四处挥霍!
此刻奇迹出现了!他,文彦翔竟然出现在他身前:“雪虹!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见到我。但是请让我向你陪罪!”
其实他也是几经辛苦才向小桃子打听到方雪虹除了望天之外的行踪。很可惜的是方雪虹今天没有去望天,今天……
万里晴空。
今日的天空不如往日的云天,到处都是那沈重的云。有一阵风已将它吹散了,那阵风仿佛就是为了文彦翔而把方雪虹的沈重给吹散。
飞机的烟雾渐散,留下的是一句“对不起……雪虹”。
天空的云雾渐散,却像为方雪虹的天空增添了新的白云。这些白云却又似透明的被太阳光照射穿,好让在大地的方雪虹看到了她的赤子真心。
方雪虹又哭了。
这次是喜极而哭!是因为感动而哭!
但是文彦翔却以为自己又莫名的惹她生气,忙说: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无法获得雪虹您的原谅。请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跑向泊在附近的车子,打开车尾箱,把一个颇大的盒子拿出来。他把盒子扛到方雪虹面前放下,然後打开,里头盛着十五支一千五百毫升装的矿泉水。
“我知道你为了等我,喝了十五杯无谓的绝望。为了赎罪,我愿在你面前把这十五支水给喝清光!”
他的行动很快,立即就拔开水饮第一支。
方雪虹呆看着他。
心里很是感动!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感动!原来是她对不起他,他却低声下气跑来为她精心设计一场又一场的道歉!她太感动了!感动到不只如何是好!
等他把水喝到第三支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的阻止他再喝下去。
“够了!我接受你的对不起!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我才是需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昨晚错怪了你,我不知道你为了救人才迟到!我实在太小气!”方雪虹在自责。
文彦翔停止了喝水。
他笑了。
原来一切误会都随着新谱上的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等一会。”
文彦翔又往车子那里跑,示意等一会他又要变一些把戏。他从车子那里拿了一件东西,手转放背後,然後跑到方雪虹面前。
“藏了些甚麽,鬼鬼祟祟的。”
“我怕我喝完十五支水时,你还不原谅我,是以—给你!”
“哗!好美喔!”
“这是风信子,有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白的。风信子的花语是:I'm Sorry 请你原谅我!”文彦翔停了一下又问:“我的道歉够吗?”
“还不够!我要你再邀请我到伊丽莎白餐厅,这一次我不要一个人去,我要你来接我去我还要一束花,但不是风信子,我要红色的玫瑰。”
当然可以。
请问红色的玫瑰花语又是甚麽?
Monday, April 24, 2006
Sunday, April 23, 2006
第壹章:喜欢你 Chapter 1 : *"Amour !"
蓝天白云。
方雪虹的心就要飞达那里—宁静的云海里,作一次滑翔,划过平淡的痛快,浮荡起云的波纹,像小涟漪般渐渐扩大,又像浪潮般翻滚,一直滚到地平线上。
这里可以寻获罕见的地平线。
城市的石头森林早已将地平线抹杀得七七八八,然而人们总是不为意;只有方雪虹深深介怀这一切,结果她决定与天为伍,是以选择了现在的这份工作— 空中小姐。
眺望那远不着边的跑道,终点和地平线都聚成了一点;方雪虹心里想: “还有四个月。”
还有四个月,她就可以乘着飞鸟冲向那遥而无际的一点,然後被带上云霄,又继续编织她心中的理想殿堂。
她转身背对着跑道,从沉思中走过现实来,也从跑道走进了机场,回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她颇有自信这段无法展翅的时间不会延续太久,是以她很认真地对待眼前的这份工作。她要以最美的笑容来迎接这份亮丽的早晨。
眼前是一大块横摆长长方方的崭新电跳板,前些日子还看到“风铃创作室”的员工们正忙着安装,怎地今天就开始运作了。她为了这一桩再也平凡不过的事,不明就理的停了脚步,像感到一些特别的事就快掀幕的样子。
在那长方形的荧幕上,打着一架“肥嘟嘟”的飞机出来,随着飞机溜过,後面喷出了烟雾,直到飞机消失,停留的烟雾转化成一堆广告词:Thanks for flying with SIA (谢谢您乘坐新加坡航空公司)。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电跳板,却让她有一种触电心跳的感觉。这感觉只是一瞬间发生,一瞬间她就安份的把视线移开。
她走到登记柜台处,小心翼翼地抓了张椅子,慢慢地把笨拙的身子坐下;右手启动电脑,输入了密码,再看看表上的时针:太早了。随手按了键盘上的几个钮,原来今天飞往东京的新航十二号航班,乘载的客人特别的少。
“也许是学校假期刚刚结束吧!”方雪虹在喃喃自语。
“甚麽?”一把好奇的声音向着她问。
她居然没有察觉一位顾客站在她面前而差点失态,这使她有点儿慌乱。
“有…甚麽事吗?唔……不对对不起,有甚麽事我可以为您效劳吗?”她慌得连笑容也忘了给掬上。
“哦……对不起,神出鬼没的吓了你一跳。其实我一直都倚着柜台坐在地上,可能光线是暗了点,所以小姐你没有看到我。”
哦!原来是一只冒失鬼!
“我一直在等待你们出现……我想请问您今天飞往东京的机票还可以订购吗?”
尽管这位男士穿得很随便:一件圆领白恤衫,一条长及膝盖的束腰短裤,一双还算新的拖鞋;尽管他是多麽地不修边副:从鬓角两边一直到下巴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胡子,头发也像杂草般丛生,睡眼惺忪以及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但仍掩不住他的帅气和亲切。
方雪虹虽然有少许讨厌他那陡然登场的样子,但那一句略带点绅士风度的道歉,确实为他扳回多少印象分。
“唔,还可以。”她点点头,脸上终於堆起了笑容,连阳光也随之灿烂起来。
“是吗?那太好了。”这位流氓绅士也掏出了他的雀跃。
“您的护照?”方雪虹高举右手,摊开手掌问。
“文彦翔?好奇特的名字喔。”把护照接过手後,方雪虹偶然翻到这名男子的台湾签证,瞥见了他的中文姓名,竟无故停住了手。
“唔……对不起……小姐,请您注意,我……不是要去台湾,我的目的地可是日本东京唷。”他看到方雪虹检查他的台湾签证,心里以为她弄错了方向。
“是吗?日本东京是吧!我可不会迷糊到连地点也弄错的!”一股无名火燃大了不客套的语气。方雪虹也不晓得为甚麽会向这位男子发起干气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太对不起了!”文彦翔连忙道歉个不停。
这时候,轮到方雪虹心慌了,忙站直身体,连声回礼的说: “没……没关系!我……只不过向您开个玩笑!理应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哎哟!”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低头鞠躬,却碰巧相撞起来!
然後便是你瞅我我瞅你,看呆了好一阵子。
“噗—哈!哈!哈!……”文彦翔首先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
方雪虹也笑了,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你的名字很特别,所以一直看着你的台湾签证。”方雪虹解释道。
“很少碰到姓 "文" 的人吧。最为人知的仅是古时那位伟大的思想革命家—文天祥,我的名字大概就是从他那里衍生而来的。妈妈说给我改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像这位伟人一样长一副不易屈服的傲骨,但是也许她今天会感觉後悔了。”
“为甚麽?”方雪虹的眼神闪烁着好奇。
“因为我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凡夫俗子,成不了伟人,也成不了坏蛋。这两种人都是名留千古的人,只不过一个流芳百世,一个遗臭万年;我却两个都不着边际。”文彦翔耸耸肩亮一个无奈的微笑,毫不吝啬的自嘲。
“那麽若一有机会您真会尝试成为坏蛋?”方雪虹天真的问。
“当然愿意。这样才不会辜负生命,生命也会因为人坏才变得精彩。西方有一句谚语:Good man goes to heaven, bad man goes to hell. Do you want to be a good man or a bad man? 好人升上天堂,坏人坠下地狱。你想成为好人抑或坏人乎?天堂是纳闷的,地狱是精彩的,我不自命清高,所以选择後者。但是我又很懒得作坏事,结果仅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假坏人。”
对这位满脑怪理论的男子,方雪虹只觉得好笑兼好玩。
“小姐,请问您贵姓名?”
“我?姓名?”文彦翔问及方雪虹名字的时候,她似乎有点紧张。
“我姓方,四四方方的方;名叫雪虹,飘雪的雪、彩虹的虹。”方雪虹不清楚自己为甚麽对这位陌生男子分外的坦白。她想,也许是他那份抵挡不住的亲切吧。
“好名字。冬天里看天虹。多富大自然色彩的名字。”轻易地看出来,文彦翔的称赞是来自真心的。
“你千万不可随意捧我这个人,我可是很快就会得意忘形的喔。”方雪虹故意装扮得意满怀的模样。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文彦翔一只手掩着嘴角开玩笑的说。
“哎看不出来你这张嘴还挺坏的。不跟你多囉嗦了,先办正经事。文先生—”
“别喊我文先生,我比你小,叫我小文就可以了。”
“小……不,文先生,您是如何知道您的年纪比我小。”方雪虹有点儿不服气。
“小生今年二十五,敢问小姐年纪?”
方雪虹露出了胜利的眼神:“秘密。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不说没关系,我就称乎您方大姐……方大姐,快帮我弄机票,还有票价您没有让小弟知道,还有航时您也要赶快告诉我,还有……。”文彦翔像耍赖的小顽皮喊说。
“别喊我大姐!”方雪虹鼓起笑脸演着气呼呼的样子。
“我才二十四……噢说漏了嘴。你还蛮机灵的嘛,懂得套我的话。”
“过誉了,谁教小姐左一句文先生、右一句文先生的喊,我听了多不舒服。雪虹,居然今天我俩结识了,就拜托您喊我彦翔,行吗?”文彦翔双手合十,一副拜托状。
“彦……文先生,您到东京的票价是一千两百元,请问您想以现金还是信用卡付款。”方雪虹突然正经八百起来。大概是感觉两人的认识尚浅,那可以如此不拘礼仪。
“信用卡。大—姐—。”文彦翔特意把"大姐"拉长来说,显示不认输的孩子气。
方雪虹笑了笑,递了机票给他:“哪,先生,这是您的机票,飞机是九点四十五分起飞,距离现在尚有两个小时。”
“寄托行李?”方雪虹问。
“没有行李。我仅有的行李就是手上这本笔记。”文彦翔答道。
“没有行李?!这……怎麽可能……您不是一个人去东京吗?”
“是呀,有甚麽不妥吗?”文彦翔奇怪的问。
“现在是一月天,在日本可是冬季哩”方雪虹惊奇的解说。
“这点我知道,我就是想去看雪山,富士雪山,才向你买机票到东京去。”文彦翔睁大了眼,似乎更吃惊着眼前女孩的吃惊。
“你……文先生,恕我冒昧,您这样的穿着是不可能把自己降落在冬天。”说着,方雪虹似乎有意取消这项交易。於是她迅速地把递过的机票抢握回手里。
的确,文彦翔身上一件单薄恤衫及短裤,在还没有抵达日本以前,很可能已被飞机上的空气给冻坏。
“大姐……您说得不错,我还真冒失。想到甚麽就去作甚麽,一点准备功夫也没有,真对不起。”他口是心非的敷衍着,不过方雪虹一早就识穿他的无心悔改。
“不过我还是得往东京走一趟。”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可以告诉我您此行的目的?”方雪虹忽然关心着他。
“看雪山呀。刚刚不是说了吗?”文彦翔抓了抓头皮又继续:“我是一个小说家,为了找寻灵感,临时决定到雪山实景筹备故事情节。”
“你就是如厮即兴的买张来回机票去看雪山!”方雪虹惊讶得让自己大叫起来,声音多掺杂了怪他奢侈的语气。
“您是在怪我浪费是吧!可我一点也不赞同你的想法。我想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价值差距观。”
“价值差距观?”方雪虹非常的不明白他脑筋的构造。
“就举例说,一个人洒尽千金为的只不过是博取红颜一笑,你也许会笑他傻,但他却是我的偶像。我可以明白他心理早已判断红颜的一笑,比天下任何物品更值得收藏。为了这个"值得"他宁愿放弃很多世俗觉得"更值得"的事物。
“对我来说,钱可以辛苦工作又把它赚回身边;灵感却不能,它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即使有我这趟雪山之行,也未必绝对可能将他俘虏。然而我还是认为"值得"去放手一博。”
文彦翔的固执像是有点霸道,但又不会有强词夺理的感觉。
“我同意您的 "价值差距观" 理论,但并不认同你的东京之行是"值得";机票我仍旧是不卖你,除非你可以找到御寒的衣物。”方雪虹认为应该给这位霸道的理论家一个凶凶的语气。
“哗!你还满滥权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亲眼目睹雪山的那份壮丽,要不然我的小说真的真的会胎死腹中……拜托您,方雪虹小姐,我不再喊你大姐,不再欺负您好吗?请您这位善心的菩萨娘娘行行好,把机票卖给我,好吗?”文彦翔把合十的双掌靠近自己的鼻端,尽量把声音说得诚恳一些。
“甭嘴甜舌滑的哄我,在这节骨眼上我是绝不会心软的。”方雪虹一脸的不妥协,可全是为了文彦翔好;这一点虽然他心里明白,也不怪方雪虹的绝情,但仍执意孤行。
在无计可施之下,他的心也开始胡闹起来: “请等一会,先别把机票取消,待我寻寒衣去。”
说说,他就一溜烟地跑向远处的一撮人群中。方雪虹把身子站直,拧过头向他身影看过去,忽地听到一声叫喊声: “对不起,请大家稍注意一下。小弟现急需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我愿出两百美元,不……四百美元(算了,还是把手头上的现金用光吧)请各位善心人士帮帮忙转让一件。”
续而引起一阵骚动,有人开始打量这是否老千骗财的新招数,於是警戒心很重的人们都选择不理睬。其实这不是社会的病,只是现实教人把人情味给淡化。
文彦翔带着一点点颓丧、一缕缕失望的精神,苦笑的走向方雪虹的柜台,双手也大打开表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而方雪虹一点也不怜悯他,还特意把自己放在高姿势上,完全没有人情可言。这也许是对的。对一个真正需要关怀的人不可以太“宠”他,要以狠心适当的对付他的固执。
在以为没有人会对这邋遢小仔伸出援手,一对中年的洋人夫妇靠过他们来,丈夫以纯正的华语问他: “年轻人,有甚麽事我可以帮到你吗?”
“太好了,你们居然听得懂华语。”话一出口,他就感觉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对不起,很失礼,我在找寻是否有人愿意出让一件寒衣,因为我临时决定到日本去,甚麽行装都来不及准备,又很有可能现在日本正飘着雪,是以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说甚麽也不愿意卖票给我。我很感谢她对我的行动这般的漠视,因为这才是真正关怀我的方式,况且我的顽固实在很可恶,被小姐教训也份属应该。”
文彦翔把声调调得特别大,虽然这一番话是向着洋人丈夫说的,本意却是想说给站立一旁的方雪虹听。方雪虹脸上骤然发热起来,心里除了高兴这位青年的善懂人意,还被他的称赏弄得怪不好意思。
“我们刚在北京过来渡假,北京现在也是冬季。我们想在这里渡过三个月的长假;依我看,想必在这赤道国家无需用得着绒皮大衣,如你有意思又不介意的话,我立刻吩咐内人将身上这件大衣除下来卖你。”洋人丈夫的语调是如此份外的豪迈。
是以文彦翔也省略客气的说:“最好不过。”一手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四百美元,交到洋人丈夫手上。
“甭那麽多,瞧你把钱包都给掏光了,到了国外岂可无一点钱银傍身?我顶多只收你两百元美金,你要就买,不要就作罢”洋人语调如铁錾般坚定。
“看你这孩子作事还蛮随性的,难怪会挨这位小姐的教训。”这完全像足父亲唠叨孩子的语气。
文彦翔向方雪虹做了个鬼脸,又吐一吐舌头,像是做错了事被老爸骂的小鬼,逗得方雪虹看到如此滑稽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洋人替太太御下大衣,把剩馀的钱和大衣一块交给文彦翔。正当两人转身想离开时,文彦翔叫住了他们: “先生太太,真的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如此不济的我真不晓得如何是好。”他略作停顿,仿佛在思考如何造句。“有一件事我心里一直很奇怪,方便告诉我吗,为甚麽先生您的普通话说得如此高明?”
方雪虹的眼光向文彦翔看过去,微微笑,像是笑他这个人挺好管闲事。
“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普通话焉能不好。内子则因为工作关系调到北京,因而和我邂逅及结合;虽然她的普通话不怎麽行,可也懂得蛮多的。”洋人丈夫轻描淡写的说。
“想必你们的爱情故事肯定动听吧。好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希望你们会喜欢新加坡这个国家。”文彦翔以最热切的笑容来欢送这对"中国夫妇"。回过身,又嬉皮笑脸的对着方雪虹说: “美丽大方的方大姐,可以把票给我了吧。”文彦翔打开大手板。
手续弄妥以後,文彦翔趁时间还早,所以并不急着进入候机厅内。他拿了机票,就在方雪虹的柜台四周徘徊,时而口里哼起民谣,身子随着忘我的跳着舞。方雪虹则忙着为下一个客人服务,但看到他这般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下就觉得有趣:她斜眼看着眼前的客人,张大了嘴正视着文彦翔,投出了异样的眼波。
她心道:“客人一定为这文疯子的新新人类风格不敢恭维。”
客人离开後,她向着文彦翔叫道:“哎大傻瓜。”
文彦翔像是刚由另一个世界回来,迷迷糊糊地问:“在叫我吗?”
“那你说你是不是个大傻瓜?”方雪虹故意嘲弄他。
“我是。我是个大傻瓜。我是一个无忧无虑,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愚者。真是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呀!”文彦翔笑笑的回击了几句,头不自由主的转拧起来,像极古时呆秀才背诵诗文的傻样子。
方雪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在想:“哦……到底这文疯子是真傻还是假傻,还真会逗人开心,真难想像他这傻子会写出怎样的一类小说。”
心念一致,随口就问:“大傻瓜,你到底在写甚麽小说,要到雪山观景那麽重要?”
“我的小说名称是《永不磨灭的痕迹》。讲述男女主角在雪山相遇,并发生一段惊心动魂的—
“爱情!”方雪虹抢了他的话说:“原来还看不出来你是浪漫派的徐志摩第二。”
“我……我的擅长是写恐怖小说。嘻!”文彦翔装了一个吓唬人的鬼脸、一边又甚不好意思的说。
“恐怖小说?!我还道是言情小说呢!”方雪虹说着自己的惊讶。
“那你岂非认为我在安排男女主角的雪山之恋?”文彦翔道。
“要不然?”方雪虹的脸上有点害臊自己的自作聪明。 “当然不是。我那 "永不磨灭的痕迹" 是指怕、怕、怕的心情,不是文艺大悲剧里头那留在人心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文彦翔笑着继续挖苦她说:“想不到你老人家年级不小了,还沉沦在那种要生要死的爱情童话里。告诉你,这世上已经没有王子与公主的神话了,三流的爱情小说剧本都无法骗一顿温饱的饭。”
方雪虹脸沈了一下,假装扳起面孔生气。
“糟了得罪了大姐,待会准上不了飞机。好了,不说玩笑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很幸运能认识到这麽漂亮的小姐,这里是我的名片,有机会再和你详谈。只是不晓得当时小姐有没兴趣听一听恐怖小说?拜再见。”文彦翔学日本人道别的礼仪,九十度折腰鞠躬,然後一个转身,走了。
方雪虹在他面前拿了名片,随手放在一旁;待他走远後,才仔细观摩名片上的字:
文彦翔,文富集团副总裁。
“文富集团,不是那去年才冒出名头的集团?最近生意泛围还涉及各行各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财团;那傻头傻脑的小仔焉会是副总裁?他还笑说自己是个职业恐怖小说家,多半是自制了好多这类名片拿来唬人的,真不失他那"恐怖搞笑家" 的本色。”方雪虹心里笑着他,不自不觉的开朗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好早晨。
然而两天後的这个早晨似乎有点不妙。
方雪虹依然像每天清晨的惯例,七点钟在飞机跑道唉完叹,才漫步回守自己岗位。正徒步走过接机廊时,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从大门那边走来,再看仔细一点:咦那不是 "文富集团的副总裁" ?
“嗨副总裁先生。”方雪虹开玩笑的向文彦翔打着招呼,想必他这个人绝不会如此一般的善忘。
“漂亮的小姐,你是谁?为甚麽会认识我是谁?一定是我太负盛名了,所以连你这麽漂亮的小姐都想来接近我。”文彦翔试着打起精神说玩笑。
“少臭美了。准不会真的把我忘了吧?”方雪虹自信他还记得自己。
“我……我真的忘了。”文彦翔委屈的说。
“我,方雪虹。”方雪虹指着自己认真的说。
“哈,哈你真的当真呀。才两天我又怎记不得那天真无邪的老人家。”文彦翔故意把方雪虹说得比自己老。
“你还真会盖。那麽那 "文富财团副总裁" 也是盖的罗还让我以为自己认识了一个大人物,拜金主义无形中都耸立起来。”方雪虹很想继续人身攻击他,可是看了他一身落泊模样,心下又不忍。
“唉!我要真的是大人物,就不会在日本受到海关人员的 "礼待"。”文彦翔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有空吗,我请你到咖啡室里听故事。”
“我看现在不行,我还得工作……”方雪虹为难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很想听他的遭遇。
正待转身说拜拜的时候,方雪虹看到小桃子从她身旁走过,回颦向她微笑打招呼,而且还很有精神的喊说: “嗨!学姐,早上好!”
小桃子,原名陶紫,是方雪虹高中时期的学妹,比方雪虹还小两岁。人虽长得不如方雪虹般清雅秀丽,然而胜在活泼、可爱;两人并列一起,一文一动,文的静若躺在皓雪中的一朵红莲,透露出幽幽淡淡的美,却美得教人心动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般魂萦梦牵;动的活似个惹人疼爱的小精灵,时不时向你撒撒娇,时不时向你淘淘气,笑容却像蜜桃般甜美,叫人记住把她的调皮照单全收。
她们俩亲昵得犹如两姊妹,在校园中绽放最亮丽的光采,多少少男把她们当成自己心中的女神,没有人会窃窃私语的把她们两个作比较,只有人高谈阔论的赞扬她们的美丽。她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即使是双方的美丽也没有丝毫冲突;就像两朵玫瑰,一朵安安定定的处在绿叶丛中,散发着静的美,一朵随风飘逸的活跃绿叶丛中,散发着动的俏;两朵都是那麽的让人舍不得采撷。
毕业後,两姊妹一起找工作,一同加入了航空业,结伴飞往高空的蓝天,完成她们的梦想。直到了今天,因为方雪虹的关系,小桃子陪着她申请调往作地勤。然而这不是遗憾,只需再等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们的梦想又能再度展翅高飞。
“早上好,桃子姑娘。”方雪虹回应小桃子的招呼。
“桃子姑娘?为甚麽这个名字那麽有趣的,像极日本娃娃的名字,人也像日本娃娃这般绚丽夺目。唔……还有那迫得人差点窒息的青春热浪!”文彦翔兜了个圈子赞桃子漂亮。
“学姐!这位嘴很坏的坏蛋是谁呀?”桃子故意顽皮的贬了文彦翔一句。
“这位坏蛋自称是某某大集团的副总裁,其实只不过是个穷书生,专写小说骗活的。”
“哦!写小说骗活的。”桃子表演了个恍然大悟状。
“写小说骗活的为甚麽嘴那麽坏?”小桃子又问。 “写小说骗活的嘴原本就特别的坏,要不然又怎麽骗得了活?”方雪虹应声道。
方雪虹和桃子这一唱一和,活像在表演相声,把站在一旁的文彦翔给弄窘了: “方小姐,别戏弄我了。你还未曾介绍这位美女给我认识。”文彦翔提醒方雪虹。
“你们还是自我介绍算了。”年轻人就是不喜欢别别扭扭的。
“我姓陶名紫,缸陶瓷瓦的陶,紫色的紫,或者你可以和学姐一样称呼我小桃子。还有一点,我不是美女,学姐才比我漂亮得多。”毕竟桃子是女儿家,文彦翔开口闭口都是赞她漂亮,难免有点害臊。
“我是文彦翔,穷书生一个,却从来不说大话,你们俩位都是美女,可以认识你们是小生的一种荣幸。现想借美丽的学姐一点点时间陪我聊聊天,奈何学姐工作缠身,没法啦。”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眼神。
“没关系,学姐,你和这位穷书生到咖啡室里去,你的工作由我来替。”桃子觉察他们俩的心思,自告奋勇的说。说罢,一声“拜拜,有机会再见。”方雪虹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桃子就从他们身边溜远了。
方雪虹随着落泊书生到咖啡厅去,选择一处较为僻静的座位,喊了两杯奶茶,书生就开始说书了: “那一天听从雪虹小姐的吩咐,穿了件女装式大衣上飞机。抵达东京後,很顺利的过了移民厅,当走过海关处,却被一位女海关人员叫住。可能她看我穿得怪异,心里怀疑就抓住我问话。
“我用英语问她:“甚麽事?”
“她不答话,反冷冷的问我:“是一个人,还是随团队的?”
“我唯有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说:“一个人。”
“她又问:“你的行李呢?” “我说:“甚麽行李?我根本没有行李!”
“她突然很凶的手指着我说:“你,给我过来!”
“然後,她叽哩咕噜的向她的师兄们说了几句话,我立刻被他们胁持带入一间黑房里。他们首先强硬的把我身上的大衣给拿下,接着通统离开这间黑房,将我一个人反锁在里头。我心里暗暗盘算,一分一秒的在算,足足十分钟有多没少,方有两名男子开门进来。
“这十分钟可难受极了。一间斗室,没着灯,没半点光亮,就连门底下应有的通气空隙也几乎没有,似乎要将外面的光亮完全隔绝。也不晓得他们如何通风,室内竟没有一点纳闷的感觉,反而空气可是越来越冷;很可能是我身上的大衣被除下,有点儿心理作用。
“最奇怪的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真的是很静。
“那种静到恐怖,静到要吞噬人理性的恐怖。
“据可靠的专家说,要是把一个正常人锁在无光无声无物的空间里,逾四十八个小时就可以让人的精神崩溃;但我是个超级正常人,十分钟的煎熬已然教我受不住,差点神经错乱。
“由於眼睛不能瞬时适应强光,我更本看不清随後那两名踏入斗室的男子。只依稀看到他们的影子,感觉到他们魁梧的身材;然後,一道光线从我头顶上射下,照亮了我的全身,好像电影审囚犯的情节。
“我正想开口说些甚麽,就被其中一名男子喝住,命令我住口。
“我虽然气愤,然而这不是处身在自己的国家,我这位活老百姓只有唯命是从的选择。
“那名凶巴巴的男子用英语继续命令我将身上的衣物除光。这时候心里只想到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我以对人权基本法的所有认识和他辩论起来,说我有权利这样那样,他们没有权利这样那样。他也不甘示若的说他们有权利这样那样,我没有权利这样那样;完全像对牛弹琴似的,他有他说我有我说,结果还是我被屈服了。(这个 "文天祥" 真没用)
“脱到一丝不挂,站在照射灯下,就好像上台表演脱衣秀一样,我看我这一生人中还没有受过如此的 "礼待"。
“四周的空气愈来愈冷,就这样一声“哈啾”,感冒就找上门来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把所有的衣物、私人物品还给我,并解释说我的样子看起来像走私白粉的通缉犯,循例要作全身搜查,又说我一个人旅行甚麽行李都没带,所以才会思疑我。
“然而他们的个性依旧很硬,不肯道歉。虽说日本人是好礼的民族,但一旦他们对某些人持有不信任时,他们的性子就会很硬朗。
“即使在我身上搜不出甚麽来,他们的目光还是锁定我是走私犯。我呢,为了气他们一顿,就扮成异常嚣张的样子,把自己演成走私高手。
“正要离开的当儿,你晓得他们送了一件甚麽礼物给我这嚣张的大爷? “他们给我递来一张我的X光照原来他们可恶到替我拍了张X光,我也懵然不知。後来,发现我的身体真的没窝藏甚麽,大概又忍受不了我的嚣张,才故意增送这张 "全裸照" 予我。”
“那你也够可怜的喔!”方雪虹一直很专注的听他的说话,不知不觉附和着他的情绪。
“那还不算可怜。出了机场大门才知道不听方小姐的话,吃亏立刻在眼前那里的空气真是冷得不得了……”文彦翔的说话带点道歉又感激的语调。
“……然而它淹没不了我的热忱,我在机场商店里又挑了几件毛衣毛裤毛帽毛手套,把自己包扎得像个哈尔滨人。然後,一股劲的喊了架的士就往富士雪山开去。由於自己事先没有计划好,并不晓得原来雪山不在东京市内,这般开车过去箱根县竟要两、三个钟头。的士的电表不停的在跳,我的心也跟着不停的噗咚噗咚,因为我这时才发觉原来我临上车前,居然忘了换外币!
“先前买的那些毛衣毛裤毛帽毛手套,全是以信用卡付帐,搭的士总不能以美金或信用卡付款吧!最後,不管三七廿一我终於来到朝思暮想的雪山。
“的士司机把我载往靠近雪山的一间旅馆。下了车,我唯有苦笑的把仅有的两张一百大元美钞推到司机眼前。他叽哩咕噜的说了些甚麽,我听不懂。只晓得司机大佬可是越来越激动。後来我又向他展示掏空了的钱包,耸耸肩表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就是更有气。
“他的手迅速的抢了我手上的两张钞票,骂了一句不知道甚麽野鲁,然後一再仔细的在日光下分辨纸钞的真伪。临走前给了我脸色看,那张嘴脸和机场的那位海关大姐还真的有点神似。
“我心想:初到日本碰到的人为何个个都给我白眼,而不像传说中一般恭恭维维的民族?”
“一定是你的行为太无理取闹了。”方雪虹乘机说他一句。
“的确是很疯狂。虽然来到雪山脚下,身上却一分钱也没有;就连眼前的这间酒店也只收现不收卡。
“心想:这下完蛋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住的成问题吃的成问题连离开这里也是一个问题。
“那时候,语言也说不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唯有靠自己冒着风雪逐间旅馆询问。终於在风雪中折腾了约一小时,换了三家旅馆,才有一家肯收信用卡。
“那一夜,我发了高烧。”
“发高烧?”方雪虹笑着问,笑他这个人为何这般糊涂。
“是的。再也没有力气去看我的雪山。到了第二天身子较为转好时,上了雪山转个圈就马马虎虎的回东京市去。晚上,就从成田机场搭飞机回到这里来,没想到一下机就碰到你。
“我注定和灵感缘悭一面,倒是和你这位漂亮的小姐非常有缘。”
“精神不好,嘴巴还是一样的坏。”方雪虹心里虽然骂着他的大意,但却是相当喜欢和他一块聊天的感觉。
他突然停止了说话,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她—
老天呀,她是听得多细腻入微,飘逸、灵巧的神采更是教彦翔心头猛然动了一下,天旋地转。方雪虹已然进入了文彦翔的世界里,连彦翔的凝视冒犯了她多少片刻,也不察觉。
半晌,才听他认真的说: “你喜欢了我!”
方雪虹立即否认着: “我……喜欢……你?怎会呢!”但是她的双颊已然无故的发热,态度也转真实起来。
“我也喜欢你!”文彦翔继续说。
“怎会呢?”方雪虹的情绪忽然高涨起来:“文先生,请你不要开这般无谓的玩笑。”很快的她武装着自己。
“这不是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文彦翔不放弃的继续。
“算起来,我们认识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那有理由会喜欢你?况且……况且……。”
“喜欢是一种感觉,不能以时间来衡量。就像是让我对着一个我没有好感的人,纵然长达十年她也给不到我感觉。而你刚刚就给了我这种感觉,我相信我也同样给了你这种感觉!所以我……我喜欢你若硬要找理由……就是我在你身上一瞬间看到了 "美",这种 "美" 并不单是指你那悄丽的容颜,它还包括你那纯真温文的性格、对人的一颗无限大的爱心、你的善良、你的简单、你的深情及你的一切一切。”
“不可能的!我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你怎会喜欢我的?!”说这话时,她的眼眶已不住的流下泪来。
“难道你不会认为我是个有夫之妇吗?为甚麽……为甚麽你还会说喜欢我?”她的说话逐渐乏力,像是饱受委屈,在爱情道路上摔过重跤的女人,对爱情一度呈现绝望。
“就凭你手上十指光滑的手指,我断定你是未婚妈—
啪!
文彦翔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方雪虹已一巴掌掴了过去。 “文彦翔你不好那麽自以为是甚麽东西都认为自己预料得对,甚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感情不是一种 "家家酒" 的游戏当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不会立刻说一句 "我喜欢你" 之类的话。只有在童话故事里"爱" 才会变得那样甜美、那样随便、那样华丽;现实中 "爱" 是痛苦的、罕有的、破烂的!
“我不否定喜欢是一种感觉。
“但是……我对你的感觉并不热烈!
“我认为的喜欢是需要酝酿。需要时间来酝酿的!
“你这个样子简直是太轻浮了!我先前对你的好感已荡然全无!恕我现在失陪,最好我们以後别再见面。也请文先生你忘记我这个朋友。”
方雪虹由软弱转作倔强。慢慢的把椅子挪开,她钝挫的身子快速的站起,然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踏出咖啡厅。
“对不起。”文彦翔自言自语,然後头点低着,似乎在深思着方雪虹的一番说话。
沈寂了十分钟,周遭听看热闹的人们的眼光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抽离。他突然迅速的推开坐椅,把身子站直,仿如恍然有悟般,直冲出咖啡室,不停往询问柜台处飞奔。
“小姐,对不起,请问可以借用你的广播器替我传呼一位走散的朋友吗?”文彦翔一跑到柜台前,就按住了身子不让自己那麽紧张。然後,才彬彬有礼的向柜台小姐问。
“没问题。你朋友叫甚麽名字,先生您又如何称呼?”
“唔……我叫文彦翔,她……他叫程风。”文彦翔随口把他的好朋友程风的名字说出。
柜台小姐按了一个开关钮,机场的各个角落立刻响起即将作报告的声响—噔!噔!噔!噔!正当她要开口说报告时,文彦翔却抢了麦克风!
“方雪虹!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为刚才的事说道歉希望你能听到我这番话………。
“我不是有意戏弄你,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不是随口说说就算的!
“不是……家家酒!不是……童话!不是自以为是!更不是轻浮!
“是甜美的!是慎重的!是完全的!
“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爱不是破烂不堪的!
“我会证明!我会……”
柜台小姐被抢了麦,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干甚麽好。稍一会过神来,就立刻奔向保安员处求助。保安人员也於第一时间冲往询问台处捉拿这位疯子!
所幸的是文彦翔经已把心中的话全部透露完毕。其中一名较冲动的保安人员,二话不说就挥动手里的木棍子,当堂在这疯子的头颅敲下,所使的力道虽不过重,但已足使他头破血流,脚一软,整个身子就滑下地上,差点晕死过去。
在他还仍旧清醒的时刻,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他方向跑来。眼一眨一开,看到一张焦虑的容颜在他眼前,他心里乐了一下;再一阖眼就确实不省人事了。
*注: “Amour ! ”—法语“爱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