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25, 2006

第贰章:对不起 Chapter 2 : I'm Sorry !

蓝天白云。

今天的云很稀散。
云原来就很稀散,还经常居无定所、四处飘渺。只是有时候聚集一块,成了大包袱,天难免要下起雨来。感情原来也很稀薄,经常游移不定、随意荡漾。有时候感情积压太深,成了大包袱,人难免要淌流下泪来。

方雪虹心里的云,好久没有人试图了解,直至昨日的那个人,像阵风,席卷了整副躯壳,几乎把心灵的云都全捕捉。 也许是从前的云过於沉重,不稍等半刻又聚集了一块。
一会又一块。

七时的天空骤然暗起来。
是那沉重的云让人不光明。

若然天空是自己,那麽太阳便是赤子真心,那朵朵从前苦心经营的云海如今却是让天空隔离太阳的阻挠。

七时的天空还早。
她无法立即效仿古人挥一挥衣袖,把心里的云彩都带到回忆里去。她只能徒步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当是避风港也好,当是憩息处也好,她不想自己太眷恋那些云。

她是很累。也很怕。
怕风把云吹散後,她又重新把云聚集,然後每天习惯性的呆望一个小时。

她要飞翔。
等。
三个月後把孩子产下,她就可以抛开一切,冲破密云的障碍飞翔到底。然後慢慢地把云编织在孩子身上,才又重归大地安心的观望那梦幻似的云。

当她又若有所思的坐在自己座位,一种叫"忐忑"的朋友却悄悄来访。她的踌躇突然被小桃子拍了她的肩膀後,变得惊慌失措。

“学姐,早安!为何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来猜猜看,唔……是不是想着昨天的那个疯子?昨天也真是的,料想不到那个傻瓜的胆子居然那麽大,竟然硬抢广播器对学姐您作出爱的告白。现在姐姐您可出了名,机场里的每位工作人员都在议论纷纷,幸好有张主任出面摆平。其实张主任的人也不错,为了顾全学姐您的难堪,宁愿开罪许多人也要他们禁止谈论这件事;只不过他年纪是大了点……可是胜在性格稳重、事业稳定、对学姐您又真心一片……。”

“小桃子,别胡闹了。我都快烦死了你还在一旁净说风凉话。”

“何故烦?为啥烦?难道那疯子真的那麽有魅力,令我的好姐姐为他神魂又颠倒?”小桃子倾斜着头望着方雪虹,脸上又呈现那招牌式的顽皮笑容。

“谁……谁会为他鬼迷了心窍?我才不为意呢!”方雪虹的语调有点儿激动、有点儿颤抖;像撒谎撒得不高明的小女孩。

“那麽姐姐您又为啥掌掴他?为甚麽值得生闷气?要是姐姐您真的不在意他的说话,大不了一笑置之,我说得对吗?姐姐的心里准为他窝藏着很大的份量!”小桃子笑着分析。

“我就是永远辨不过你这个小灵精。”方雪虹知道要是再否认下去,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认输,以免让更多的真实泄漏出来。

“辨不辨倒我倒没有关系,最主要是姐姐您想不想他?他在询问台那里晕昏了过去,又被保安人员押了上警察局,难道姐姐您一点也不担忧?很可能他现在正被警官盘问着,也可能没有朋友来保释而被逼坐无妄的牢,更可能被敲了一敲昏死了过去,至今仍未醒觉呢!”小桃子故意把一切坏主意都加在文彦翔身上。

“他真的会这样吗……”方雪虹低声细语,但是还是让小桃子给听见。这一切似乎在小桃子掌握之中。

“姐姐不想知道,小桃子想知道。我想知道那个疯子後来的遭遇,像听故事一样—总得有个结局。”小桃子施了一点激将法。

“小桃子!别再说了,再说姐姐可要生气了。姐姐……姐姐是决计不肯再去会他,要去可怜他你自个儿去。在姐姐心里,他只不过是个无赖,而无赖是不值得人同情的。”

“哦……无赖……可是常常听人家说那些厚颜无耻的无赖,最受像姐姐这般的美女级人物喜欢。”

“嘿!别在胡闹了。”说着方雪虹举着手作状要拍打顽皮的小精灵,但是这并非真的打,她又怎舍得打这善解人意的妹妹。

“好。我不说了。”小桃子看到方雪虹的脸色有点不妙,害怕伤到姐姐,结果停止了喧闹。续而问:“姐姐该不会在生小桃子的气吧!那会不美丽的!”

“哈……哈……啾!”方雪虹好不容易才把喷涕打出来,脸上又恢复笑容的对着小桃子说:“感冒了。”

“感冒?”小桃子的忧虑一扫而空:“我还道姐姐是如此的小家子气,嘻嘻,错怪姐姐真不好意思。”

“哈……哈……啾!” 又一个喷涕。

小桃子皱了皱眉头,问:“姐姐怎会染上感冒的?”

“都是……哈啾!……害的!”

“哈啾害的?”小桃子感觉奇怪的问。

“不是……我是说……哈啾!……那疯子的感冒传染了我!”

“那姐姐您可要好好静养了。” “今天起身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妥了……哈啾……想不到现在……哈……才来发作。”

“挺严重的。小心影响到胎气小桃子建议姐姐您马上去请病假,那个疯子也甭理他死活了,顾全身子最重要。我这就去和张主任照会一声,您尽管收拾东西回家,您的工作有我来替”小桃子一副打抱不平的形象。

“那……好吧!”方雪虹感激着这位好妹妹的好意,"忐忑"却同时不放过她。

她在犹疑。
是否应该为了面子的小问题,而狠心不再去看那疯子?

想多几想,她的感冒让她乏力再作任何思考。於是就胡乱下了决心不再见文彦翔那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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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啾!”
这应该是最後的喷涕了。

文彦翔的身子其实没有那麽孱弱,不会因为警卫的当头一棒就昏死过去。他是大病初愈,被那害人非浅的重感冒将他身子的抵抗力跌至零点。他在被押往警察局的路途中苏醒过来。之後,警局以扰乱机场次序的罪名将他扣留,但是允许他打电话回家通知家人。文彦翔为了不想惊动家人,拨了一通电话给他好朋友,可就是无法联络得上;他无奈的在警局过了一夜,身子却无端端转好起来。

第二天早上,文彦翔的一对好朋友程风和薛燕铃接到电话留言後,就急急忙忙的赶到警局去为他办理保释手续。两人甫一和他见面,就不停的问他要他说明事情的原由: “翔,为何搞到如厮地步?先把话说在前头,若你不一五一十的从实招来,我和小铃就不理你,由得你在监仓里渡过你的美好时光。”

“还说这些过份的话风,我来问你,昨天晚上你和小铃去了那里,怎麽一整夜找不着人?”

“我……和小铃……到沙滩去听海,听了一个夜晚,那不行吗?”程风有点吞吞吐吐。

“说话不流利,一定事有跷蹊,你们才要从实招来。”文彦翔一点也不甘示弱。

“你……你就别管甚麽…事有跷蹊了,还是让我把你先弄出来再谈。”程风心里有鬼,双手把上风奉了给文彦翔。文彦翔观察着小铃,竟发觉她凝视着程风,一边却害臊的想着程风的说话;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程风和小铃把手续办妥後,三人一起步出警局,文彦翔首先开口: “我被拘捕的情形—曲折离奇,若想知道就请交换昨晚的情报。”

程风终於抵不住诱惑说穿: “其实……也还没证实事情的真伪,是以不想公布给你听。居然你用到要胁这一招,我唯有说了—”

“等会!”小铃叫得很大声,连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迟早也要让他知道,就告诉他吧,要不他会一直纠缠我们。”程风对着小铃情深款款的说。

小铃微微的点了头,脸上更是红得不得了!

“我们要结婚了!”

“是吗?恭喜!恭喜!真是可喜可贺!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天生绝配早就应该拉起天窗,一起走教堂。”

“那麽你呢,翔?还是那麽不定性吗?我真替你哥哥担忧。二十五岁人了还找不到另一半来照顾你。”

“嘻嘻……!喔对了,说到哥哥,你可千万别出卖我,说我在警局里过了一夜。”

“放心!我会说你来我家玩,顺便过夜,我也晓得你哥哥是怎样的一个麻烦人物。”程风突然转话题:“嘿!刚刚你偷笑些甚麽?”

文彦翔摆了得意大模大样的说: “我终於找到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孩!”

程风和小铃一起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还记得在校园念书的时光,他们三个是同学又是死党,文彦翔常常说他是个独身主义者,爱情根本与他沾不了边。这番话仿佛昨天才听过,文彦翔一下子推翻,他们又怎会不惊讶。接着文彦翔就继续阐述昨日的荒唐事,程风和小铃听了差点把肚子给笑坏。

程风高举右手,表示有意见要发言: “我们的翔哥哥为何如此痴恋,是不是平日来凤凰无宝不落,一选就选个买一送一的。”

“别胡扯了。买一送一多难听,千万不好在她面前说,否则朋友都没得做。”

程风和小铃因为平时被他作弄惯,所以不放过攻击他的机会,齐声道:“重色轻友,哼!”

“你们俩真是一鼻孔出气,不作夫妻还真浪费。”文彦翔不认输的说。 “算了,不和你吵嘴了。因为你总算学会重色轻友,但是……”程风故意卖关子的等他发问。文彦翔不晓得自己已掉落他们所设的诡计,说: “但是甚麽?”

“但是你的穿著,还有一身不修边幅的模样,是女孩子也怕了你。”

“那……我应怎麽穿?”文彦翔对穿衣打扮这回事真一点头绪也没有。

“遇着我们这对新潮夫妇,算你幸运得很。”小铃忽然变得勇於在文彦翔面前承认自己和程风的亲密关系,程风乐坏了: “今天我们两婆公就请一天假,舍命陪君子,誓要将你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程风大言不惭的说。

接着他们三个驾了车子往市中心—乌节路段去。车一停,人就不停往这往那窜,似乎要足踏所有百货大楼才心甘情愿。程风大肆的为文彦翔买了好多套名牌衣衫,小铃则在一旁评头论足。

一会买衣服、一会买裤子、一会买香水、一会买领带、一会买皮带、一会买皮鞋、一会买袜子、一会连帽子、手套、手帕、领巾等不管用的都通统买下。还到发型屋里修发、修指甲、修胡子、洗脸、洗头差点连耳垢也要清理!

折腾了一天,莫说作的人累,陪的人也都筋疲力尽。程风双手拍着文彦翔的双肩,鼓励他说: “行!你一定行!明天出击的时候,别忘了一束花。女孩子最锺意的就是花,而且还一定要是玫瑰花!红色玫瑰!记住!”

第二天清晨,文彦翔醒得特别早,经过一番用心梳洗打扮後,他的信心更是十足。出了门,驾着车子兜过菜市场停下,自己故意选择不在花店里买花,因为菜市场的花是最新鲜的,永远是一被摘下,就送往那里。他贪这里的头号红玫瑰,特大特红、鲜艳夺目,这才衬得起他今天抢眼的打扮。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罗曼蒂克。

他到了机场後,一直不见方雪虹,就连小桃子也不见了踪影。他哪里知道自己把重感冒传过给方雪虹,害得小桃子为照顾她的姐姐也一同请了假。昨天,当文彦翔光顾着服装店的时候,方雪虹她们正光顾着病院;当文彦翔坐着被人 "发型设计" 的时候,方雪虹躺着陪周公 "棋局设计"。

他等了大半个上午,还一直在等。

等。
等到花儿也灰了心、谢了头。
他还是偏偏等下去。

喜欢一个人若是这点时间也不舍得等,那就称不上喜欢。
他心里明白得很。

擦过他身边的人,不住的看着他,主要是手上的花束太过注目。还有的是机场的工作人员,无不记忆犹新,对那天的荒唐事深深的把文彦翔这个人给记住。大家以为又有事情要发生,於是不停看着他又偷偷的在发笑。

性格所致,文彦翔并不想和他们搭讪。
情愿等。

其实有一个人可以向文彦翔说明一切。但他就是不说,他不明白他堂堂一个主任,为甚麽偏偏不想帮文彦翔。也许小桃子说得正确,张主任喜欢方雪虹,忌妒文彦翔。他接着训令大家别理文彦翔,就当他是个脑筋有问题的人。

於是,还是—
等。
唉!又是一个难熬的廿四小时。

文彦翔不眠不休的等了一天一夜,终於在隔日的六点钟,看到方雪虹和小桃子在自己不远处走过!他大踏步的走向前,挡在她们的前面,方雪虹及小桃子被吓了一跳。

一位女同事从她们身边经过,向方雪虹打招呼: “嗨!雪虹,早上好!这男子由昨日清晨就等你等到现在,我不阻挠你们的相聚,来,小桃子和我一同到咖啡厅吃早点去。”

虽然小桃子是老大的不愿意,但还算通气,结果狠心的出卖方雪虹,急步的和同事从方雪虹身边甩开。方雪虹欲把小桃子叫住,但想到自己已将眼前这位痴心汉子冷落了一分钟,眼睛不自由主的看着他。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那天的事肯定为你带来许多困扰,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但是……我……还想澄清对你的心意,请相信我!我那天所说的话全是出自真心!之前我从未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我不晓得喜欢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直至遇到你,你让我拥有及认识了喜欢—我喜欢你!而这不是随口说说的便算的!请相信我!今後我会很卖力的喜欢你!”

方雪虹听了文彦翔的话,低下头不敢再注视他。她真的没想到这位男子的性格居然那麽坦率,把心里的感觉毫无遗漏的在她面前抖擞出来。

她依然一句话也没说。

“请给我一次机会。给机会我来喜欢你或给机会我来向你道歉。今晚八时我会在乌节路的伊丽莎白西餐厅等你,不见不散!”

文彦翔的姿态就是有点霸道,把话说罢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一点也不让人说 "不" 的机会。方雪虹依旧把头压得低低,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请给我一次机会。给机会我来喜欢你或给机会我来向你道歉。今晚八时我会在乌节路的伊丽莎白西餐厅等你,不见不散!”这句话在方雪虹心里不停回响,脑里的思路却不断问自己:“给不给他机会?给机会他喜欢我?还是给机会他说对不起?”

不自不觉她已站在平日清晨站立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天空最美丽的云,她好想好想问云的意见,究竟自己应不应该孤独一辈子,那就不需要再面对任何的烦恼。

她不怕寂寞。
有小桃子、敬爱的父母、还有肚里的孩子会陪伴她。

她不会寂寞。

她怕—
她怕文彦翔的那句"不见不散"!

她知道他会那样等,等到她心软,等到她给他机会。

由他昨天等她等到现在的例子,她无形中感觉像是亏欠他很多东西。

她不要让他再等。她会依时的出席。她还要在七点下班後就立刻奔往那里。她不要让他再等。

“小桃子,今天你先回家,我还有事情作。”

七点钟,方雪虹对下了班的小桃子那样说。转身就喊了一架的士往约会的地点去。她不明白为何此刻的心情会那麽澎湃,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已即为人母了,赴约的心境还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七上八下。

今天的交通不阻塞。八点钟刚刚好,她抵达了餐厅。

但是她看不到他的影子。心里虽然疑惑,方雪虹还是选了张靠近门窗的桌子坐下。然而她的不安却不能消除的。按理说,文彦翔是不会迟到的,难道……难道甚麽?

“小姐,给我一杯清水,我在等人。”方雪虹礼貌的向着侍应生说。正待侍应小姐欲转身,方雪虹叫住了她:“小姐,我想请问您乌节路这里是否另有一间餐厅和你们的餐厅使用同一个名字,即 "伊丽莎白餐馆" 之类的?”

“据我所知,这里一带只有我们这里叫 "伊丽莎白餐馆" 。这位太太,还有甚麽想问吗?”

“谢谢你,没甚麽了。”方雪虹被一种落寞的感觉侵袭。

不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四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九点。
又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八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十点。
再一会儿,桌上已摆放了十二只空杯子,这时候壁上的挂钟标榜着十一点。

桌上的杯子越多越代表她的焦虑。她不许侍应生把杯子收走,想留下等他的证据。餐厅的食客无不向她多看几眼,连奉守 "顾客至上" 法则的餐厅服务员也开始感觉这位太太烦人连坐三个小时,只端上十二杯清水,还不给人收杯。

十二点钟正要来临。该离开的客人都离开了,还剩方雪虹每隔十五分钟要杯清水。勇敢的侍应生,上前气冲冲的说:“太太,我们这里要打烊了,十五杯清水共十五大元。”

待应生故意把 "十五杯清水" 说得特别大声,还把价钱说得特贵一杯清水那里需要一元钱?她目的是为了让方雪虹感觉羞耻,让方雪虹为了这不合理的价格和她吵,届时她就会痛快的骂方雪虹一顿。

但是方雪虹只是木无表情的付了二十元钱,像是对今晚的清水,无比透顶的失望。那位原来凶巴巴、气冲冲的女侍应生,看到方雪虹那绝望的神情後,不只无法生气,还怜悯起她来。

“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零钱不用找了。”方雪虹踏出这家餐厅的外头,感觉到空气是特别的冷。

她很想哭。
第一次感觉到寂寞是如此的冷。像晚风一样冷。

如果此刻有个嘘寒问暖的人出现,把寂寞打发掉,她会非常非常的感激他。

表上的两枝长短针都一致指着 "十二",文彦翔他应该不会来了,方雪虹心想。她把头偏过右边伤心欲绝时,看到一个奔跑的影子。那个影子很熟悉。对!是他!是文彦翔!他终於出现了! 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身上还有一阵烧焦的味道,这那里是赴约的打扮!他更本不想赴约!他只是玩弄着方雪虹!他要证实他的魅力!他认为她会等他,所以此刻来蹊落她!

方雪虹的脑里无法组织些甚麽。她对他的戏弄已由伤心转为愤怒!

“雪虹,对不起我来晚了。我……”

“啪!”文彦翔还来不及说些甚麽,方雪虹已一巴掌掌掴下去。

“文彦翔!我和你说,你别那麽自以为是!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和我说道歉!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方雪虹终於哭出来了,文彦翔不想说任何为自己辩护的话,怕会伤她更深。

方雪虹按着自己的泪水,转头远离了他,只留一个发愣的文彦翔栋在那里。

“先生,这是刚刚那位小姐在小店遗留的单据。她共点了十五杯清水, 每隔十五分钟点一杯。”那位侍应小姐把一切都看在眼内,故意向前警告这位负心的男士要好好对待他的太太。

“谢谢。”文彦翔看着单据,眼里不禁有点发红他怪自己!他怪自己居然害她伤心。不行!他一定要作些事情来补偿!

文彦翔急急忙忙的就往程风家里奔去。他有要事要求这位留学加拿大的电子工程师,为他更新一些电脑方程式,也只有他这位“风铃创作广告公司”的太子爷才有权利和胆色为他作一些以身试险的事。

隔天的清晨,方雪虹没有到跑道旁看云,深怕自己胡思乱想。她走到茶餐厅里坐下,点了杯奶茶她不想再喝清水。她想找些东西分散自己的集中力,这样才不会活动思路,於是注意听着餐厅店员扭开的收音机,那里正播放一首歌:"美韵呀!美韵!"

这首歌唱述的是一个男子等待一个女子的经过。

方雪虹就是因为文彦翔的等待,才那麽傻的用心在他身上,不曾思虑到他居然会骗他。

这首歌一唱完,就轮到早间新闻: “大家早上好,我是戴志向为你报告早间新闻。昨夜在接近乌节路的一所主宅突然发生严重的大火,波及四邻的屋所,由於民众互相争先恐後的逃命,加上路人的围观,造成交通大阻塞,水泄不通。救火车虽然第一时间抵达,却因为交通的瘫痪,被逼许久才把车驶入现场。大火蔓延得很快,在无人管制下,所幸一名华人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岁拿了扩声器,提醒人们别为了顾全财物而忘了逃命。随後,该名年轻人更奋不顾身的置身火场,勇猛搭救一位年约四岁的印度孩子。孩子已随同该名年轻人和他父母送入中央医院。至访问截止,该名男子仍不愿透露其真姓名,更在事後警方为找他作供,而寻不到他的踪迹。印度孩子的父母也急晤该名男子,要向他说声道谢。至今为止,仍未发现有人死亡,只有约三十二人受了轻伤,印度孩子也安然无事,发生火患的原因至今仍在调查,相信是因为电流短路……”

听到这里,方雪虹呆住了!

脑里只播放着文彦翔昨夜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身上还有一阵烧焦的味道。如果留心一点,可以看到他有少撮头发像是被火烫坏,衣角有被火薰脏烤破的现象;还有不乘车子由远处喘呼呼的跑来,像是甩掉一大班人的追踪似的。

对!文彦翔就是电台所描述的那名年轻男子!
他不是欺骗方雪虹!
他不会存心戏弄一位他深深喜欢的女子。他是迫不得已才……。

这回可糟了!她误会了他,又要到那里找他出来?一直以来都不想见到他,如今却多麽盼望他会出现。至少让方雪虹可以向他说声—

对不起!
给个机会方雪虹向他道歉!
给个机会方雪虹喜欢他……。

她失意的从咖啡室里走出来,眼不停的乱瞄,像要从机场的人群里把他找出来。她的视线最後停在一块长方形的电跳板上。那是一片再也普通不过的广告电板:荧幕上打着一架“肥嘟嘟”的飞机出来,随着飞机溜过,後面喷出了烟雾,直到飞机消失,停留的烟雾转化成一堆广告词,咦!咦!咦!不是平时的 Thanks for flying with SIA ,而是 I am sorry.......Xue Hong!为甚麽会这样?为甚麽!

她的心像触了电的心跳狂乱!

她感觉到文彦翔就在她左右,她张望得更甚了!

仿佛把思念都随着她的张望而四处挥霍!

此刻奇迹出现了!他,文彦翔竟然出现在他身前:“雪虹!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见到我。但是请让我向你陪罪!”

其实他也是几经辛苦才向小桃子打听到方雪虹除了望天之外的行踪。很可惜的是方雪虹今天没有去望天,今天……

万里晴空。
今日的天空不如往日的云天,到处都是那沈重的云。有一阵风已将它吹散了,那阵风仿佛就是为了文彦翔而把方雪虹的沈重给吹散。

飞机的烟雾渐散,留下的是一句“对不起……雪虹”。

天空的云雾渐散,却像为方雪虹的天空增添了新的白云。这些白云却又似透明的被太阳光照射穿,好让在大地的方雪虹看到了她的赤子真心。

方雪虹又哭了。
这次是喜极而哭!是因为感动而哭!

但是文彦翔却以为自己又莫名的惹她生气,忙说: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无法获得雪虹您的原谅。请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跑向泊在附近的车子,打开车尾箱,把一个颇大的盒子拿出来。他把盒子扛到方雪虹面前放下,然後打开,里头盛着十五支一千五百毫升装的矿泉水。

“我知道你为了等我,喝了十五杯无谓的绝望。为了赎罪,我愿在你面前把这十五支水给喝清光!”

他的行动很快,立即就拔开水饮第一支。

方雪虹呆看着他。
心里很是感动!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如此感动!原来是她对不起他,他却低声下气跑来为她精心设计一场又一场的道歉!她太感动了!感动到不只如何是好!

等他把水喝到第三支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的阻止他再喝下去。

“够了!我接受你的对不起!我也要和你说—对不起!我才是需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昨晚错怪了你,我不知道你为了救人才迟到!我实在太小气!”方雪虹在自责。

文彦翔停止了喝水。

他笑了。
原来一切误会都随着新谱上的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等一会。”

文彦翔又往车子那里跑,示意等一会他又要变一些把戏。他从车子那里拿了一件东西,手转放背後,然後跑到方雪虹面前。

“藏了些甚麽,鬼鬼祟祟的。”

“我怕我喝完十五支水时,你还不原谅我,是以—给你!”

“哗!好美喔!”

“这是风信子,有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白的。风信子的花语是:I'm Sorry 请你原谅我!”文彦翔停了一下又问:“我的道歉够吗?”

“还不够!我要你再邀请我到伊丽莎白餐厅,这一次我不要一个人去,我要你来接我去我还要一束花,但不是风信子,我要红色的玫瑰。”

当然可以。

请问红色的玫瑰花语又是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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